商鞅变法引出的思考
商鞅变法能够在秦国获得成功,很关键的一个因素,是因为得到了秦孝公的支持。如果把商鞅比作变法的设计师,秦孝公就是变法的监护人。商鞅变法让旧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怀恨在心,但是,由于孝公的开明和具有积极进取的精神,反对变法者的阴谋长期没能得逞。然而,一旦孝公谢世,新君登基,他们即刻造谣诽谤,并利用新君与商鞅的矛盾,将商鞅除之而后快。
这不禁令人想起战国时另一位变法的悲剧人物吴起。前面提到,吴起曾在楚国推行变法,而且效果十分显著。可是支持吴起变法的楚悼王一死,旧贵族便乘机作乱,围攻吴起。吴起被乱箭射杀,末了又遭车裂。吴起变法时间较短,新法在楚国没有很好地推广和巩固。所以,楚悼王和吴起一死,变法就失败了。
从商鞅变法和吴起变法可以清楚地看到,战国时期的变法运动能否推广和持续下去,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与是否有一个开明君主的支持密切相关。从而,这也就决定了,改革只能是由上而下有序地进行。这一点,在先秦历史中已有反映,在以后的中国古代历史中,更有大量的证明。
商鞅以强有力的铁腕推行变法,有意制造出一种绝对服从法令的政治气氛,不准群众私议法令,他采取暴力手段,镇压反对派。他又主张对轻罪用重刑,试图迫使人们不敢犯法,以求大治。这一切,既与商鞅信奉的法家理论有关商鞅,也与商鞅的个人性格有关。司马迁曾说,商鞅是“天资刻薄人也”。不过,平心而论,能在中国古代大刀阔斧地进行变法的人士,大凡都有超乎寻常的果敢、刚毅、倔强,乃至偏执,绝不会是“温柔敦厚”之士。宋代的王安石就是有名的“拗相公”。这位被列宁称为中国11世纪最伟大的改革家,就十分景仰商鞅。他作有《咏商鞅》诗一首:“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有意思的是,信奉法家理论的人,在个性特征上,也往往与商鞅比较接近。这可以说是理论造就了人,也可以说是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理论。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概括法家的特点是“严而少恩”(也有人称为“刻薄寡恩”),又以为,法家学说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矣”。或许,理论对于历史,和人才对于历史,都应该是如同中国古人所说的:“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我们从这里体悟到的是,变法需要商鞅这类果敢而“刻薄”的勇猛之士,锐意的甚或以偏激的方式加以推进。非此类人,不足以冲破旧传统的网罗及其束缚,也不足以承受因反对旧习俗、旧观念而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据史书记载,由于厉行新法,商鞅招致许多旧贵族及民众的怨恨,以致有生命危险,需严加提防。商鞅每次出门,必有“后车十数,以车载甲”,还让武装卫士“旁车而趋”。秦孝公的变法,正亏得由具有“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汉代刘向语)的心胸和脾性的商鞅来加以操作,才能冲破阻力,顺利地实施。
而另一方面,因新法已在秦国生根发芽,商鞅的离去,不仅没有导致变法的失败,反而因缓和了反对派的某些情绪,从而使新法有可能在一种比较宽松的气氛中存留和施行下去。商君虽死而秦法未败,大概可从这儿得到部分索解。
当然,商鞅对老百姓施行的严刑峻法和愚民政策,以及“相秦不以百姓为事”(意谓不为百姓着想),处处表现出的刻薄、无情,也是由其统治阶级的本性所决定的。
商鞅变法对中国历史所带来的影响极为深远。举一个例子,当时将编入什伍组织的人民称为“伍人”,一伍中的其余4家称为“四邻”,这“四邻”一词(语言的活化石)至今仍存在我们的语言和生活中。不仅如此,即使什伍组织本身,也以其经过变化的形式——保甲制度,一直传到现代。历史在这里为我们打开了朝向“通古今之变”的一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