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们上面看到的那样,与同化(assimilation)密切关联的是观念的相继联想(successive association of ideas),这便是“联想”这个一般的名称最初限定的过程。甚至在今天,当说到联想定律时,当我们以那种方式将相似性联结(connection by similarity)与空间上共存或时间上相继的联结相区别时,或者有时与对比联结(connection by contrast)相区别时,它仍然是合乎惯例的。无须赘言,这些实际上是联想的简单形式,而不是联想的定律,它们不是联想起源的普遍有效条件。它们的作用仅仅是提供分类概念,联想的现成产物便在这些概念之下进行归类。但是,十分奇怪的是,亚里士多德(Aristotle)的权威和人类心理朝着逻辑图式化(logical schematization)的恒定倾向在心理学领域造成的危害并不比在自然科学方面造成的危害更小。亚里士多德根据“相似”和“对比”、“同时”和“相继”的逻辑对立,区分了四种类型的记忆,正如他将所有自然物体的基本性质在对比的标题下分成“热”和“冷”,“湿”和“干”一样。这四种形式(暂且不论观察的证据)直到今天仍有一定的市场。现在,人们普遍认为,“对比”(contrast)可以略去,或者,在与“对比”相对应的任何东西发生的地方,都涉及“相似性”(similarity);而空间共存和时间相继则可以置于外部接近性(contiguity)这个一般的标题下面。这意味着四种形式可以还原为两种形式——相似联想和接近联想。这种还原如此有利,以至于相继联结(successive connection)的不同情形一般说来可以置于这两种类型中的一种或另一种里面去。与此同时,这些术语仍然倾向于暗示错误的观念,即它们是基本过程的区分标记,而不是联想产物(association-products)的分类标题(每一种联想产物都由一系列简单的过程所组成)。当然,就组成成分这个问题而言,在这两种形式之间无法划分基本区别。因为很明显,正是这些相同的过程必须像同化那样在相继联想中运作——它们之间的唯一差别在于,相继联想的观念并不结合成一种同时产生的观念,而是在时间上保持分离,以服从于我们仍需讨论的条件。
然而,除此之外,我们仍然期望找到由两种过程复合而成的相继联想:不同观念相似要素(elements)的直接联结,以及与那些相似的组成成分有着外部接近的先前观念的要素之联结(这种联结直接依附于相继联想)。当我们探究整个结果时,如果相似要素的联结占优势,我们便说是相似联想;如果外部联结较强,我们便说是接近联想。由此可见,当一幅风景画使我们想起像我们实际观赏风景那样的现实时,这便是相似联想。尽管这幅风景画可能实际上不同,视网膜映像也可能实际上不同,但是仍然有某些轮廓是一致的。这些东西使我们想起早先知觉的记忆意象(memory-images),并使我们向这幅风景画迁移许多该画实际上并不拥有的原先要素。现在,风景画所没有提供的那些要素的恢复显然是一种接近联想。在这些接近要素中,有些要素以同化方式起作用,它们使该画与原来风景的相似性显得比该画原有的相似性更大。其他一些要素则与同化相对抗,正是通过这些对抗作用,我们能够将风景画和现实相区分——结果,整个过程不是同时发生的同化,而是相继的相似联想。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读了a、b、c、d这几个字母,我们便能倾向于继续读出e、f、g、h。这是接近联想的例子。不过,也可以说,原始的过程是相似之间的直接联结。当阅读这几个字母时,我们想起先前读到过或听到过的类似字母。正是在这个阶段上,如果视觉观念被理解成与先前的知觉相一致时,接近的效果就一定会介入进来。于是,通过接近性的进一步运作,当时不在场的一些字母得到补充,从而使通常的字母系列得以完整化。
相似联想和接近联想就其组成过程的性质而言有两点不同。第一,前者以相似性的基本联结为主,后者以接近性的基本联结为主;第二,在相似联想中,我们的注意力指向观念的共同特性,而在接近联想中,我们的注意力指向观念的分离(divergences)。风景画与风景的联想是一种相似联想,因为两种观念的相似使我们不仅忽略了它们的差别,而且还忽略了对于建立一种比较来说十分必要的接近联结。字母表中字母的联想是一种接近联想,因为我们只注意加上去的字母,而不去认识第一批字母以及字母表所包括的相似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