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具备了这些成果,没有一位热衷于AI的研究人员会宣称自己已经拥有地图,能够由扁形虫的本能通往人类的心灵。这个介于扁形虫本能和人类心灵的巨大鸿沟,要如何拉近?针对这个问题,有两派学说出现了,其中之一以麻省理工学院的布鲁克斯(Rodney Brooks)为代表,他采取的是由下而上的方法。在这个方法之下,程序设计师把达尔文式机器人模型推广到更高的层次,并且一路添增新的想法,精研科技上的发展。到了某个时刻,人类心灵的能力很可能就会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方法是采取由上而下的做法,这是AI的祖师、同时也是布鲁克斯在麻省理学院的同僚闵斯基(Marvin Minsky)较喜欢的做法。他的做法直接集中心力探讨学习和智能的最高层次现象,因为构思和建造机器时可以直接把这些现象纳入,而不必涉及进化步骤。
尽管舆论充斥着对人类能力限度的悲观论调,人类的天分却是不可预测的:它具有产生惊人进展的潜能。在不久的未来,我们至少可能粗略地模拟人类心灵,其中大脑科学的水平,必须复杂到足以完全了解心灵的基本操作方式,而计算机科技也必须发展到足以模拟心理活动。也许某天清晨我们醒来,会发现在《纽约时报》上报道了这类战绩,同时刊登的也许还有癌症的一般疗法,以及在火星上发现的生物体。但是,我对这类事件会不会真的产生怀疑,且相信绝大部分的AI专家也倾向于同意我的想法。其中有两个原因,分别是功能上的障碍和进化上的障碍。
功能障碍指的是,输入和穿梭于人类心灵中的资讯极为复杂。理性思考的出现,是由身体和大脑不断借助神经放电和血液中激素的相互交流而产生的,接着再受到情绪控制的影响而调节心理状态、注意力并选择目标。要用机器复制心理活动,仅仅具备完美的大脑科学和人工智能科技并不足够,因为从事模拟工作的先驱,必须先发明并安置一个全新的计算方式——人工情感(artificial emotion,AE)。
产生人类心灵的第二个障碍是进化障碍,即人类独特的遗传史。人类的一般本性,也就是人类精神上的统一特性,是在现已多半为人所遗忘的环境中,历时数百万年进化出来的产物。如果不详加注意人类本性的遗传蓝图,即使我们模拟出来的心灵极具威力,但也可能更接近于某种外星访客,而不是人类。
就算我们知道遗传蓝图是什么,甚至能够加以遵循,它也只是一个开端。人工心灵要具有人类的特性,就必须模仿单独的个人,在记忆库中填满一生经验,包括视觉、听觉、化学感受、触觉和运动感觉,这些全都背负着情感上的细微差别。另外还有社交,一个人必定会和无数人有学识或情感上的接触。有了这些记忆之后,还必须产生意义,也就是附加在程式每一个用词和感官资讯上的广大连接网。在以上任务还没完成之前,人工心灵必然无法通过图灵测试;任何一个由人类所组成的评审团,都可以在几分钟内揭露机器的伪装,要不然,他们也必将这个机器送入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