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哲学家曾经推动过的哲思中,逻辑实证主义是最英勇也最齐心协力的一个。它的失败(或用更缓和的字眼来描述,它的缺点)在于它对大脑如何运作的无知。在我看来,这个缺点说明了整个故事。无论是哲学家还是科学家,都得采用极主观的看法,才能解释人类在观察和理性分析时的生理行为。这个现象在过去50年中并没有改进多少,人类正在积极探索心智领域,但其中大部分仍属未知。逻辑实证主义者所看重的科学思维过程,由最复杂的心智运作组成,而大脑本身即使只是在处理最简单的观念,也都会是一个混杂的场所。科学家的思维并不是线性的,他们做研究时会沿路构思观念、证据、意义、关联和分析方法,不按任何特殊秩序把一切分解为片断。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西蒙间最主要的差别在于:一、它愿意接纳定义模糊的问题,并且逐渐为这些问题建立结构;二、它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继续全神贯注于同一个问题;三、它对相关领域和可能相关的领域,具有广阔的知识背景。”
一言以蔽之,就是:知识、执着和勇气。这个创造过程是一个不透明的混合体。也许只有通过仍然少见或不存在的回忆录公开自白,我们才能得知科学家实际上是如何寻得方法,找到可发表的结论。从某种角度而言,科学文献会蓄意误导人。正如小说比小说家本人来得精彩,科学报道在去除了混淆与卑鄙想法之后,也比科学家本人来得完美。这些数量庞大、无法为人理解又无价值的东西,虽然不久将为人遗忘,却包含了大多数让科学成功的秘诀。
逻辑实证主义者渴望追求客观的科学知识,但这些知识的正规定义并不属于哲学问题,也无法依照他们的期望,从逻辑和语义分析中获得。它是一个经验性的问题,只能靠继续不停地探究思维过程本身的物理基础,才能加以回答。其中最有效的方法显然包括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运用,这个方法在目前刚萌芽的人工情感(artificial emotion)领域及时辅助之下,才可以模拟复杂的心理运动过程。这个仿真系统将和快速成长中的大脑神经生物学相结合,包括在各种思考形态下,对活跃的脑神经计算网络进行高识别率的扫描。同时,分子生物学对学习过程的研究,也将带来重要的进展。
如果我们能够对观念形成时确实发生的生物过程加以定义,也许可以设计出卓越的方法来探寻大脑和外在的世界现象。这么一来,我们或许可以将自然界的事件和定律,与人类思维过程的物理基础做更紧密的结合。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可不可能迈出最后一步,为客观真理设计出无懈可击的定义?也许不能。这样的想法是一种很大的风险,就像绝对主义(absolutism),也像危害科学和人文学科的美杜莎(Medusa,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怪)。过早的肯定会比否定更具摧毁性。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准备放弃?绝不!靠着北极星航行总比在无意义的汪洋大海上漂流来得强。我想,当我们逐渐靠近前辈先师设下的目标时,心中会有数,尽管我们可能无法达到目标。从我们共有的优雅、美丽而深具潜能的想法中,从具备哲学实用主义最佳精神的智慧行为里,这个目标的光芒将耀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