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抗癌战到癌症基因组学

时间:2024-07-04 03:26:04

从抗癌战到癌症基因组学

癌症防治上的进展,显然与经费的投入以及癌症生物学研究取得的成果不相适应,这是否说明,癌症研究的策略有误?

撰文谢蜀生

从抗癌战到癌症基因组学

1971年,美国总统尼克松签署了《国家癌症法案》(National Cancer Act),发动了一场雄心勃勃的“抗癌战”。如今,这场抗癌战已持续40多年了,美国政府也为此投入了大量经费。据统计,仅在美国,投入此项目的经费就达1,000多亿美元。

对这项“大科学”项目,科学界始终争论不断。1995年,主要负责此项研究的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NCI)曾发表过一项调查报告,统计了1973~1992年美国癌症致死率的变化。结果令人失望:65岁以下的人群中,癌症的发病率从21%涨到了26%;而65岁以上的人群中,也由16%上升至23%。这种趋势至今仍无明显改变。据世界卫生组织(WHO)预测,2007~2030年间,每年的新发癌症患者将增加37%,而每年的致死人数将增加45%。除去人口增长及人口老龄化趋势的影响,这个数字也是令人沮丧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40多年来,癌症生物学却取得了许多重要进展,其中最重要的是上世纪70年代癌基因理论的建立。现在认为,生物因素(如病毒)、化学因素(如苯芘类化合物)、物理因素(如放射线)等原来认为是独立的致癌因素,实际上都是通过诱导癌基因突变,而导致正常细胞变成恶性细胞的。此后,癌基因研究成了癌症生物学的主流。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科学家先后从家族性的癌症患者的基因组内,分离出若干与某种人类癌症相关的遗传基因,如与乳腺癌相关的BRCA-1基因,以及一些抑制癌细胞发生的抑癌基因,如P53基因等。科学家对这些基因作用方式的深入研究,大大深化了人们对癌症发生机制的了解,推动了整个生物医学的发展。

进入21世纪,随着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完成,以及高通量、高精确性基因测序技术的建立,癌症基因组学(Cancer Genomics)的研究启动了。2008年,包括中国在内的11个国家参加了“国际癌症基因组协作组”(ICGC),计划对50种肿瘤,每种肿瘤都取500个样本进行全基因组测序,然后与正常细胞的基因组进行比较,以在基因组水平上确定那些导致细胞癌变的突变基因,希望由此找到癌症早期的诊断方法和更有效的治疗靶点。

截至目前,肺癌、皮肤癌和乳腺癌的基因组全序列测定已经完成,脑胶质瘤等75个肿瘤细胞的部分基因组序列也测定完成。从已完成的测序来看,细胞癌变过程中,基因变化的多样性超乎人们的意料。目前已知的变化主要有:点突变、基因拷贝数的变化、染色体内基因组重排、染色体间的基因组重排等。这些变化引起大量的脱氧核糖核酸(DNA)序列突变。例如,对转移性黑色素瘤的全基因组测序表明,这些癌细胞发生点突变33,345个、基因组重排51个、基因拷贝变化41个。

这些突变基因,有的出现在蛋白编码区,有的则发生在非编码区,究竟哪些基因突变是细胞癌变的诱因,哪些是“无害突变”?这些都需要对超大样本的肿瘤基因组资料进行统计分析,才有可能获得有价值的线索。而目前癌基因组学确定的目标,即每种肿瘤500例样本,显然是不够的。美国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Lawrence Berkeley National Laboratory)的基因组学专家格雷说:“我想,即使达到每种肿瘤1,000个样本,可能也无法获得我们所需的统计数据。”这样,癌症基因组的测序工作将是非常繁重的任务,工作量估计是人类基因组计划的100倍。而且,即使选出了可能有价值的目的基因,对它的确认还需要用传统的生物学方法,做大量的功能检测才能确定。上述这些问题导致人们对癌症基因组研究产生了疑虑。

美国政府发动抗癌战以来,癌症的防治也取得了一些进展。如通过戒烟,肺癌的发病率已明显下降;人乳头状瘤疫苗的使用,降低了宫颈癌的发病率;乙肝疫苗的使用也明显使肝癌发病率降低。此外,诊断技术的进步、新抗癌药物的发明以及更合理的手术和化疗方案,也使肿瘤患者的健康有了明显改善。但这显然与经费的投入,以及癌症生物学研究的进展不相适应。

癌症研究的策略是否有误? WHO曾判定,“三分之一的肿瘤可以通过健康的生活方式预防,三分之一的肿瘤可以通过早期诊断治愈,三分之一的中晚期肿瘤可以通过提高疗效,来改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这也许可以为人类征服癌症提供更有价值的策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