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思想和思想媾和
人与人之间的自由交换如何促进繁荣和信任。
苏格兰道德哲学家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1776年写就了《国富论》（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书中把国家致富的原因归结为单一变量：“互通有无、物物交换、互相交易的倾向。”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自由贸易，或曰市场资本主义。但是自从金融危机之后，人们对这个体系表示轻蔑就成了时髦的做法，纷纷说它腐朽、败坏，有着本质的缺陷。
然而，如果我们口下留情，用长远的目光看待此事，就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这种货物、服务，尤其是思想的交流有着诸多好处，它不仅能增进陌生人之间的信任，还能将繁荣带给更多人。这个过程不妨看作是“思想之间的性爱”。动物学家兼科学作家马特·雷德利（Matt Ridley）在其新作《理性的乐观主义者：繁荣的演化》（The Rational Optimist: How Prosperity Evolves）中，用的就是这个说法。让雷德利感到乐观的是，他相信“眼前的危机一定会过去，因为货物、服务和思想的交流，能让人类为了大众的福祉，诚实地开展交易与分工”。
性之所以进化，是因为基因组的混合能产生多样性，而这种多样性带来的益处超出了性活动本身的投入；所以我们才乐于和他人交换基因，生命也由此变得千姿百态。思想也是一样。雷德利在书中写道：“交流之于文化演化，一如性爱之于生物进化。如同消费者一样多样化、如同生产商一样专业化的人越多，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就越多，生活也就越好，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都是如此。幸运的是，这个过程不会必然终结。随着人们在全球分工中涉足日深，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分工专业、参与交流，我们大家的财富也会跟着增长。”
面对着经济衰退、发展中国家贫困人口超过十亿这样的形势，雷德利的结论似乎相当可疑，甚至可以说盲目乐观。但是他通过丰富的资料和无数的研究系统地建立了这样一个论点：“与祖先相比，绝大多数现代人都能吃得更好、住得更好、有更多娱乐、更不易生并也更有可能寿终正寝。回顾历史，人类想要的或者需要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容易得到，往前追溯200年，这个过程不断加速；再往前追溯1,000年，这个过程曲线上升。人类能活的寿命，能喝的净水，能呼吸的清洁空气，能享受的私人时光，能搭载的速度超越双腿的交通工具，能使用的距离超过吼叫的通信手段，没有一个不在进步当中。”另外，以度量单位而论，“卡路里、瓦特、流明小时、平方英尺、千兆字节、兆赫兹、光年、纳米、蒲式耳每英亩、英里每加仑、食物里程、航空里程、当然还有美元，我们的所得都超越了先辈”。
除了丰富我们的生活，交易还有着更为重要的功效：它让人们的行为更趋公平。《科学》杂志在2010年3月18日发表了一篇论文，题为《市尝宗教、社群规模，以及公平和惩罚的演化》（Markets, Religion, Community Size, and the Evolution of Fairness and Punishment），作者是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心理学家约瑟夫·亨里奇（Joseph Henrich）及其同事。研究中，亨里奇等人在全球的15个小型社群中招募了2,700名受试者，将他们分成二人小组进行交换博弈。实验者发给其中一人一笔钱（相当于一天的酬劳），并让他自行决定是收入囊中还是拿出部分或全部与另一个人分享。按常理推测，多数受试者会将这笔钱私吞；但科学家发现，来自狩猎－采集社群中的受试者将其中的25％与人分享，而来自贸易发达社会的受试者更是将50％分给了另一位。宗教因素在慷慨问题上并不显著，更能预测慷慨与否的因素是“市场整合性”（market integration），其定义为“一个家庭从市场上购得的卡路里，与其通过养殖和渔猎所获得的卡路里之比”。这是为什么呢？作者认为，对陌生人的信任与合作能降低交易成本，并为各方带来更大的繁荣，因此，公平交易的观念在维护互惠互利的交易原则下，成为整个社会演化的一部分——就算参与者之间不存在亲缘、地位或其他社会纽带。
换句话说，我们的祖先和熟人交换基因，和陌生人交换思想，正是这种形式的交易，促成了人类的信任和繁荣。（翻译红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