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现场,死而复生
全国性电视节目上的蒙昧主义与混淆是非
各位经历过死而复生吗?我没有,也没人经历过。但有许多人却说他们经历过,他们的经历还在2009年12月成了一期《拉里·金访谈》(Larry King Live,美国著名谈话类电视节目)节目的主题。我也上了这期节目,在一桌子信徒中间扮了一回典型的怀疑论者。其余嘉宾包括CNN医学通讯员萨尼亚·古普塔(Sanya Gupta),“新纪元”作家迪帕克·乔普拉(Deepak Chopra),一位曾在球场上“死去”的橄榄球裁判,还有一个名叫詹姆斯·赖宁格尔(James Leninger)、认为自己是二战飞行员转世的11岁男孩。
古普塔率先发言,他回忆说,念医学院那会儿,每位住院医生都要学习确定死亡时间,要求精确到分钟;而死亡在时间上往往有长有短,根据情况的不同,有人几分钟,有人数小时。古普塔说,有些掉进冰河“死掉”的人,其实并没有死,他们的体温迅速下降,重要组织得以保护直到救援来临。换句话说,经历所谓“濒死体验”(near-death experience)的人,其实没有真的死!
同样的定义问题在嘉宾主持杰夫·普罗布斯特(Jeff Probst,《幸存者》节目的主持人)介绍橄榄球裁判时再度出现。杰夫说他“七年前在橄榄球场上死而复生”;古普塔加了一句,说他“死了2分40秒”。他们问我这怎么解释,我说:“他没有死!古普塔在节目一开始就说了,我们没法说清某人是几点几分几秒死的。死亡不是这样的。死亡过程得花上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才能完成。裁判其实没死,只是处于濒死状态而已。”实际上,裁判在倒下后不久,就由一台自动体外去纤颤器(defibrillator)恢复了心跳。这里没什么奇迹,不值得解释。
此次讨论充斥着含糊的措词,而乔普拉在含糊其辞方面无出其右,他是这么解释濒死体验的:“有些传统观念认为,‘体内的我’是为社会所诱发的集体幻觉。不是我存在于身体里面,而是身体存在于我里面;不是我存在于世界里面,而是世界存在于我里面。”说到死亡,他又说:“诞生和死亡是生命连续体中的时空事件。因此生命的反面不是死亡。死亡的反面是诞生,诞生的反面是死亡。生命则是诞生和死亡的连续体,就这么连绵不断地存在着。”我问他,既然詹姆斯·赖宁格尔小朋友的身体正在被二战飞行员占据着,那他自己的灵魂哪儿去了?乔普拉再度报以乔普拉式金句:“试想面朝大海的情景,今天你看见许多波浪,明天看见的波浪就少一些……所谓‘个人’,实际是普遍意识的一种行为模式。”他指着主持人继续说道:“‘杰夫’其实并不存在,我们称为‘杰夫’的,其实是持续变化的意识,这种意识又以特定人格、特定心灵、特定自我、特定躯体的形式出现。要知道,青少年时的杰夫不是今天的杰夫,婴儿期的杰夫也不是今天的杰夫,那么哪个才是真正的杰夫呢?”听了这话,杰夫和我面面相觑。
有人问古普塔,作为医生会如何应付死而复生这种医学奇迹?他接着就犯起了诉诸无知(argument from ignorance)的错:“这个问题我研究了很久,起初觉得可以完全从生理学角度解释,但我后来看到了,验证了,最后也相信了,这时候我觉得有些事是没法解释的。就在那一刻——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确实发生了已有科学知识解释不了的事情。”
解释不了又怎样呢?不能用自然的方式解释清楚,并不代表要用超自然的方式解释。这只说明我们并非无所不知。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扎根于科学的核心,正是因为有它,才让科学事业如此富于挑战。(翻译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