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真有“超感觉的色情认知”
这项关于“超感觉”的新研究，证明的是超自然的预知还是正常的后知后觉？
超能力（psi）或超自然（paranormal）现象，指的是目前以正常理由无法解释的异常心理效应。从历史上看，这些现象最后不是得到了正常解释，就是被压制下去销声匿迹了。但著名心理学家达里尔·贝姆（Daryl J. Bem）在《个性与社会心理学杂志》（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撰文《感知未来》，宣称实验已经证明，对“用目前所有推理方法都不可能得知的未来事件”的预知（自觉认知意识）和预感（情感捕捉）是存在的。
贝姆让受试者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展示了两个挂着帘子的窗口，其中一个帘子后面是一张内容中性、消极或色情的图片，另一个帘子后面则没有图片。经过36次测试后，受试者被要求选出哪个是后面有图片的帘子，然后计算机再随机选择展现图片的窗口。当帘后图片为中性内容时，受试者选对的概率不超过50％；但如果后面是色情图片，选对的概率高达53.1％。贝姆在报告中，将此列为一个显著证据。
贝姆将他的发现称作“反馈影响”（retroactive influence），即色情图像从未来向现在施加作用。喜剧演员斯蒂芬·科尔伯特（Stephen Colbert）则在脱口秀节目《科尔伯特报告》中将贝姆的发现命名为“超感觉色情认知”。
我对此表示怀疑，原因很多。
第一，在过去一个世纪里，宣称有显著证据的类似研究多达数十个，但后来都被证明在方法论上存在问题：不是实验者本身带有偏见，就是实验具有不可重复性。在同期杂志中，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心理学家埃里克－简·沃根梅克尔斯（Eric-Jan Wagenmakers）对贝姆的研究就有如此评价。
第二，贝姆的研究可算是反面证据的典型案例：如果不能用正常科学途径来解释X，那么X必然就是超自然。美国俄勒冈大学的心理学名誉教授雷·海曼（Ray Hyman）是超自然研究领域的专家，他将这一类研究称作“百纳被问题”（patchwork quilt problem）。在这类实验中，“一切都是超自然，没有东西会被发现不是超自然”。实际上，“只要你能出示一个无法用正常途径解释的显著证据，那你就能宣称证实了超自然”。
第三，超自然效应其实很少像实验者宣称的那样得到实证。它们的存在通常是如此模糊短暂，以致在寻找失踪者、赌博、投资等实践应用中没有任何意义。
第四，有时微小但持续的显著效应的确存在（例如在赌博或投资方面），但据海曼所说，贝姆不能在9组实验中都取得与实验1一致的结果，即超过偶然概率3个百分点。在不同条件下，实验结果都不尽相同。
第五，这类研究充满了实验的不连贯性。海曼注意到，在第一组实验中，贝姆给前面40个研究对象所看的色情、中性和消极图片的数量是相等的。但是，他在半途改变了实验。针对剩下的实验对象，他只是将色情图片和其他类型不确定的混合图片相比较。再加上贝姆的第5组实验实际上是在第1组实验前进行的，这大大提高了在实验过程中或在读取结果时存在事后偏见的可能性。此外，贝姆报告说他采用的“大部分图片”都来自国际情绪图片系统（International Affective Picture System），但是，他没有说哪些不是来自这个系统，为什么选择它们，以及他是怎样将图片分类成色情、中性或者消极这三类的。海曼列举了数十处疑问。“我已经当了50多年的同行评审专家”，海曼对我说，“我无法想象有评审专家会让这种论文通过评审。太不负责了。”
也许，他们忽略了加拿大约克大学的心理学家詹姆斯·阿尔科克（James Alcock）在贝姆的网站上发表的那篇名为《如何撰写实验杂志论文》的文章。在文中，贝姆这样教导学生：“把数据集看作一件珠宝，你的工作就是将之切割和抛光，挑选高光面，然后为之制作最好的造型。要知道，许多有经验的作者都是先写结论部分的。”
尽管贝姆已经作了答复，但我已“预见”到贝姆的“先知”其实只是一种“后知后觉”。（翻译徐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