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13岁的孩子不是这么让人容易冒火地对待父母(父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迅速打断对方,扔下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后转身离去),那么做父母的也许会更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年龄的孩子相处,该怎么接近他。13岁的孩子不愿意就他在家中的地位妥协,但是他却很明白自己“对待家人远不如对朋友那么好”。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迷惑中的少男少女对我们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法好好相处。”
不过,也有些13岁的少年人跟自己的父母相处得“挺好”,或者“还行”。这样的孩子往往知道妈妈其实能理解他、同情他,但是他仍然不愿意开口向她问问题,尤其是关于成长方面的问题。他可能会跟她聊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发生在外面的事情;也有可能会来找妈妈评判孰是孰非,不过却又常常并不信任妈妈的裁决。他可能有些疑问想要找妈妈商谈,征求妈妈对处理朋友关系的建议,或者向妈妈抱怨学校的不是,然而他却又不愿意妈妈真找到学校去,为了自己挺身而出。不论妈妈能帮他解决多大的问题,他都不肯让妈妈出手。
我们有一位妈妈这么说:“她是需要我,可是跟她以前对我的需要不一样了。我需要为她提供有效的以及有创意的途径,拓展以及维护她的潜能。我需要继续帮助她逐渐建立起一定的道德规范,并进一步建立起高标准的道德和价值观。”
13岁的孩子常常会因为妈妈而觉得无地自容,尤其是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遇到妈妈,或者在电影院、海边等地方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被他认识的人认了出来。可是,如果是在某个陌生的地方,比如一个遥远的城市里,在没有人可能认识他的情况下,这个年龄的孩子跟妈妈在一起则会融洽得多。
在家里,13岁的少年常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挑剔妈妈,而且女孩子比男孩子更挑剔。比如说她的头发梳理得不够整齐,她出门时忘了涂口红(或者涂得太厚了),她的衣服什么地方不妥当,甚至她的字写得不够好,等等。
在大多数情况下,孩子跟妈妈之间的亲密关系冷淡下来,以及对妈妈的外观和言行的挑剔与指责,构成了他青春期叛逆的一个部分。
然而,实际情况可能会比这更为严重,尤其是某些女孩子在此期间朝不良行为扭转的话,就更是如此。有一个到我们的儿童诊所来接受治疗的13岁少女(不属于我们行为研究小组)曾经毫不含糊地对我们说,她只给她妈妈一个月的时间“改掉缺点”。我们问她,她妈妈知不知道她只给妈妈一个月的时间,她说:“她不知道。她必须自己去改掉她的毛病。”我们问她,如果她妈妈一个月之内没有做到会怎么样,她说:“我会收拾她。我要离家出走,也许还弄个身孕。”
可是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不少家长对自己的13岁孩子太吹毛求疵。这样的批评太常见、太固执,只能用“唠叨不断”和“喋喋不休”来形容。最常见的批评包括要孩子保持自己屋子的整洁,帮忙做家务,改进餐桌礼仪,等等。爸爸可能会觉得孩子在学校不够用功,很多事情都是妈妈替孩子做了,太没有坚持不懈的精神,太游手好闲了,要多做些功课,练习乐器不够勤奋,脾气需要改进,判断力和常识逻辑也都需要改进,等等。爸爸指责女儿不讲卫生、自私自利等言辞可能相当伤人。这类批评指责完全不能增进家长和孩子之间的亲子关系。我们甚至有少数女孩子觉得遭到了父母的虐待。有些女孩子的心因此很容易受伤,任何一点批评都能让她掉眼泪。所有这些对于13岁孩子的批评可能都是很贴切的,但是,少年人既改不了那么多,也改不了那么快。有个女孩子曾对我们说:“虽然我自己也想努力去改,但又觉得时间会改变一切。”
父母真的应该意识到他们需要时间。这个年龄的孩子处于向内吸收、向内退缩、向内反省思考的阶段。他的这种心态的转变、向内的专注,很可能使得他对外部世界充耳不闻。当父母呼唤他的时候,13岁的少年真的会听不见。一个明智的家长应该能够意识到,如果自己能做到不去打扰孩子,而只是在一边旁观,那么事情反而会好很多。而且父母应该进一步意识到自己需要更智慧、更合理地跟孩子相处,要把孩子当作一个成年人来对待,批评他的时候要更谨慎,而且要明白孩子这时很容易跟自己针尖对麦芒。如果父母意识不到这些,那么他只能感受到孩子对自己的粗暴、抗拒,甚至公开的怨恨,而这反过来又会促使孩子更加往内心深处退缩,更不可能对父母敞开心胸。
总的来说,13岁的孩子跟妈妈的关系比跟爸爸要好一些。他们大多数都认为自己跟爸爸的关系“有些不同”“比较疏远”。不过也有个别女孩子在这个年龄第一次跟爸爸之间有了些温暖的亲情。还有,13岁的少年往往更敬佩自己的爸爸,也不会像挑剔妈妈那般狠狠地挑爸爸的不是。当然他也常常说爸爸总是太忙了、太累了,没有多少时间跟他一起做这做那,只是他不太会用一种抱怨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希望我们的爸爸也能抽时间陪孩子去打比赛、看电影、钓鱼、游泳等等。
实际上爸爸最“有用”的地方,是在孩子写作业遇到困难时伸手相助。少年往往会觉得“爸爸现在比过去好说话多了”,而爸爸却认为是孩子自己开始入门了:“她开始动脑筋了。跟她一起做功课成了一件愉快的事情。”可能他们俩的看法当中都有一部分真实性在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