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认为他理解海德格尔之意-解读欧陆哲学

时间:2024-07-02 06:08:02

维特根斯坦认为他理解海德格尔之意

正如我们所见,这场思想的碰撞大多都集中在形而上学问题上:卡纳普谴责海德格尔是一个形而上学者,而海德格尔则暗示卡纳普的科学世界观预设了一种未经审视的形而上学。因而,他们都指责对方犯了相同的形而上学错误。这种明显的无礼行为在哲学史上并不新鲜。为了调和这两种对立的立场,让我转向维特根斯坦的一小段话,这也是写于1929年,作为对海德格尔讲座的回应。他写道:

维特根斯坦认为他理解海德格尔之意-解读欧陆哲学

的确,我可以很容易地理解海德格尔的存在和焦虑所指何意。人有碰撞语言界限的冲动。例如,想想任何一种事物的存在带给人的惊奇。这种惊奇无法用问题的形式来表达,也没有什么答案。我们可以说的任何东西都先验地属于毫无意义的。不过,我们的确在碰撞语言的界限。

把维特根斯坦看作调解海德格尔与卡纳普冲突的第三方在这里或许有所帮助。虽然维也纳学派的逻辑分析纲领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的启发,但维特根斯坦与维也纳学派的关系却从未顺畅自如,维特根斯坦于1929年突然莫名其妙地与卡纳普断绝了关系。而且,在维特根斯坦于20世纪20年代后期重返哲学后,他的观点经历了急剧的变化,这使他更加远离了维也纳学派。在奎因之前,维特根斯坦就把《逻辑哲学论》中的观点看作是教条。因此,如果前期维特根斯坦是被可以还原为逻辑的语言图画所支配,这种情况下的语言可以使人说出能够说的一切而对剩下的缄默不语,那么,后期维特根斯坦就是寻求通过分析日常语言用法而摆脱这幅图画。正如他在《哲学研究》中所言,“不要寻求意义,而要寻求用法。”这就是说,哲学的核心问题变成了在语言的日常使用中对语言的理解。我们并不需要发明一种新的语言,因为我们拥有的语言完全足够了。

维特根斯坦曾叙述了他与摩尔在剑桥对话的轶闻,他们的对话关注的是下面的问题:我们必须掌握逻辑分析以便理解我们用日常语言的命题所指的东西吗?维特根斯坦用这句话来回应摩尔:“多么该死的看法1在这种意义上,想到海德格尔,我们就会把后期维特根斯坦看作在寻求摆脱形式的元语言,而走向这样的语言体验。所以,如果卡纳普克服形而上学的尝试是基于前期维特根斯坦的观点,那么后期维特根斯坦就代表了所谓的“对克服的克服”,在这里,我们就把逻辑分析的教条抛至一边,回到日常语言以及用这种语言表达的杂乱多样但丰富多彩的日常的人类社会生活。

然而,我们不应把维特根斯坦想象成某种快乐的海德格尔追随者。绝不是这样一回事。显然,他的评论包含了对海德格尔的重要批评。这就是说,维特根斯坦认为,他知道海德格尔所称的存在和焦虑所指何意,但却暗示,这种东西是无法说出来的,否则就变成了无意义的东西。根据维特根斯坦的看法,海德格尔在1929年的讲座中想做的事情就是要碰撞语言的界限,以说出不可说的东西。现在,在维特根斯坦看来,无意义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它检验着人类的深层欲望,他把这描绘为伦理层面的欲望。尽管如此,海德格尔所说的就是无意义的东西,这也正是卡纳普的观点。“什么是形而上学?”这个问题就是语言处于休息中的典型例子。所以,维特根斯坦知道海德格尔用存在和焦虑所指的东西,这并不一定意味着这些话所指的正是海德格尔认为它们所意味的东西。

在我看来,海德格尔与卡纳普冲突的关注点并不在于决定谁对谁错,而是在于把这个冲突看作明确地表达了哲学问题和文化反常,这些对我们来说仍然非常重要。如果没有看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就会陷入一种毫无结果的哲学僵局,就是说处于一方面是科学主义另一方面是蒙昧主义的僵持局面。下一章的题目就是要试图在这个僵局中找到出路,进入海德格尔所说的依然隐藏着的哲学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