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然后是枯竭?-解读后现代主义

时间:2024-12-05 09:44:07

承接——然后是枯竭?

因此,很多后现代主义艺术创新手法都借助于艺术家和批评机构,要求人们运用一些重要理论观念,如反思等,对其进行阐释,而反思这样的理论观念源自艺术家的自我意识,涉及艺术方法和意识形态,包括把作品当作一种手段,对先前的一般性限制进行批判,因此在很多后现代主义批评家看来,它们同样也在对原先的政治限制进行批判。后现代主义意识到与现代主义之间有着一种“后”的关系,体现这一意识的一个上佳例子就是杰夫·沃尔1979年创作的作品《女性照片》,该作品巧妙地呼应了马奈在《酒吧女》中使用的间接视角手法。沃尔一手摁着相机的快门钮,眼睛盯着镜子里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则摆出马奈作品中酒吧女招待的姿势。这不仅构成了两个人物之间让人充满遐想的复杂关系,同时也是这一时期女权主义批评家所分析的“男性注视”间接性的一种巧妙的变体。

承接-然后是枯竭?-解读后现代主义

这种极度的自我意识也产生了一种观点,认为鉴于以往历史所承担的责任(更不用提历史现在所担负的怀疑性模仿及道德和政治义务),以及上文所讨论的有关互文性的新理论,后现代主义视觉艺术家确实是继现代主义“之后”出现的。他/她的作品和写作者的著作一样,只能沦为一种重复(或“重新题写”或“引用”)。它必然是一种互文性组织,对过去进行引用和改编,指涉的是其他作品,而不是任何外部现实。因而创造力和独创性这些原先受到青睐、极具个人主义特点的典型的先锋主义观念受到攻击。很多后现代主义视觉艺术显然容易模仿,它们是关于表面的艺术,蓄意地平面化,不求深度,只要我们和詹明信一样将安迪·沃霍尔的《钻石尘鞋》和凡·高笔下农夫的靴子作一下比较,就可以很容易认识到这一点。凡·高所画的靴子(在海德格尔看来)对农夫的世界进行了深入的揭示。而在很多人看来,后现代主义作品只可能是一种杂糅,风格混杂,和以往作品之间的相似性是其立足之本。

公开承认自己缺少创新能力便是对上述观点的一种回应。时至1980年,道格拉斯·克林普已经在辛迪·舍曼、谢莉·莱文和理查德·普林斯等人作品的基础上形成了一种后现代主义摄影观。他对这些摄影师赞誉有加,因为他们

揭示了摄影始终是一种现,摄影所表现的总是大家已经看到的东西。他们所拍摄的形象是偷来的,是充公、侵吞、剽窃而来的。在他们的作品中,原创的东西无法得到安置,始终被延宕;即使可能作出创新的自我本身也只不过是个摹本而已。

道格拉斯·克林普:《后现代主义摄影活动》,载于《十月》1980年第15期

就这样,谢莉·莱文通过照片复制这种方式对爱德华·韦斯顿等男性前辈的摄影名作进行“挪用”,而所要达到的目的,用琳达·哈琴的话来说,就是为了“质疑原创性膜拜”。“正典”下的“男性视角”在女性话语中被写,或者说“被重新构造”,并因此而“受到质疑”。罗莎琳德·克劳斯认为莱文“侵犯版权”,通过“剽窃”沃克·埃文斯所拍摄的佃农的照片以及爱德华·韦斯顿所拍摄的他儿子尼尔的照片(克劳斯认为不管怎么说,按照互文性理论,这些照片可以追溯到古希腊青年大理石雕像),“强烈地”质疑了“起源以及与此相关的创新性这两个概念”。莱文的作品因此“明确地解构了起源这个概念”,“正在(其时为1981年)采取行动废除现代主义的基本论点,通过揭露这些论点的虚构状况对其进行清理”。克劳斯认为,莱文所采取的废除和清理“行动”必须被“放置”在典型的后现代“摹本话语”之中。但是这又成了另外一种神秘化,容易让人误入歧途——这些图像只有通过拙劣的冒充才具有“创新性”。在那些不抱任何理论偏见的人看来,它们不过是对那些更为出色的作品的低劣模仿而已。能让人感到些许不安。艺术家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否道德?人们不禁会对此感到疑惑。然而,克劳斯赞同罗兰·巴尔特的观点,认为所有的艺术都是一种模仿,将上述疑惑断然置之一边。因为巴尔特曾告诉我们,即便是煞费苦心的现实主义者,也不过是在复制摹本而已:

刻画……不是为了用语言指涉某一实际对象,而是用一种编码指涉另一种编码。因此构成现实主义的不是对真实的复制,而是对(被刻画的)摹本进行复制……(现实主义)通过二次模仿,对本身就已经是摹本的东西进行复制。

罗兰·巴尔特:《S/Z》(1974)

在下面的这段陈述中,这一观点的政治意图得到了进一步凸显:

或许我们可以认为,莱文的作品不仅对男权社会将作者身份等同于维护妄自尊大的男性气质这一做法提出了批判,而且从根本上对资本主义所有权和产权观念进行了抨击。

史蒂文·康纳:《后现代主义文化》(1989)

但是有什么能够证明“从根本上”这一说法的合理性呢?也许用“寓言式”、“伪哲学”或“假深沉”这些词会更恰当些。

质疑原创性,认为艺术是一种形式,通过话语的再循环对已有事物进行再现,这样的观点加深了一些人对后现代主义所持的怀疑态度,认为后现代主义艺术过于摆出一副“后一切”的架势。后现代主义互文性难道就不可能是文化枯竭的症候吗?在实验性现代主义的伟大时代之后,先锋派难以为继,无法在创新上有所建树,而后现代主义互文性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吗?抑或它就是道德上或政治上无法参与到社会现实中的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