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的理论-破解意识之谜

时间:2023-12-04 12:49:01

自我的理论

现在我们可以回到“我是谁或者我是什么?”这个问题上,只是更有点儿糊涂了。所有这些现象都对一个身体存在一个有意识的传统自我假设提出了挑战,并让我们想搞清楚如何能够同时解释这些特殊的例子以及正常的自我感。因为如果人可以同时拥有多个意识体验,为什么我们感到自己是统一的?

自我的理论-破解意识之谜

许多理论都试图解释自我感,包括哲学中关于人的本性、个体同一性和道德责任的理论,心理学中社会自我的建构、自我归因和各种病态自我的理论以及神经科学中关于自我的大脑机制的理论。这里我们没有办法探讨所有这些理论,所以我只选了几个对意识具有显著影响的理论加以说明。

威廉·詹姆斯1890年的著作《心理学原理》被称为历史上最著名的心理学专著。在这部两大卷的,他探讨了心理功能的方方面面,包括感知、记忆,也因为探讨体验自我的本质而苦恼。他称其为“心理学必须探讨的最令人困惑的谜”。

詹姆斯首先区分了“我”(me)和“自我”(I),前者是经验上的自我或客观的人,而后者是主观的、认识的自我或纯自我。似乎是“自我”接收发生在意识流中的感觉和知觉,它是注意的来源,也是努力和意志的起因。但它会是什么呢?詹姆斯否定了他称为灵魂理论的观念,也否认另一个极端,即自我是虚构的观念,它不过是“自我”这个代词所指的虚构现象而已。

他本人的解决办法是一个隐晦的理论,这同他的一句名言“思想本身是个思想者”放在一起也许最容易理解。他认为我们自己的思想有一种温暖和亲切的感觉。他试着这样解释道:任何时刻都可能存在一种特殊的思想,它拒绝意识流中的某些内容,但会挪用其他内容,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并称之为“我的”。下一刻,另一个这样的思想又产生了,它取代了先前的思想并把它们与自己结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种整合感。这样,他说,思想似乎就是一个思想者。这听起来像一个极现代的理论,无需任何连续的自我。不过,詹姆斯拒绝极端的羁束理论,并且仍然相信意志力和个人的精神力量。

100年以后,神经科学家继续在研究这个问题。拉玛钱德朗引用自己在视觉填充上的研究发现(第四章),它们似乎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图片是为了谁而填充的?”通过这项研究,他说:“……我们可以开始着手解决科学与哲学上的最大谜团——自我的本质”。拉玛钱德朗表示,填充不是为了某个,而是为了某件。这件事是其他大脑加工过程,一个发生在大脑边缘系统的加工过程。

这与全局工作空间理论提出的论点如出一辙,它将自我等同于特殊的相互作用的神经元群。例如,巴尔斯的理论认为:一个分等级的情境决定了什么能进到意识剧院的探照灯里去。这些情景中占主导地位的是自我系统,它让信息能被报告和利用。多重人格现象可以如此解释:不同的情景等级相互竞争进入全局工作空间,进入记忆和感觉,但这种机制并不包含詹姆斯和希尔加德所描述的那种并存意识。

另一个理论是达马西欧的多级图式理论。简单的有机体有一套神经模式,时刻对应于有机体的状态,这就是他所谓的原型自我。更复杂的生物体有与核心自我相连的核心意识。它不依赖于记忆、思维或语言,并提供了此时此地的自我感。这是一个短暂的自我,但它可以因为每一个与大脑互动的物体而得到无止境的重构。最后,依靠思维能力和自传体记忆,延伸的意识和自传体自我产生了。这就是你的人生故事中所讲述的自我;它是你大脑电影的主人,它出现在那部影片之中。

所有这些理论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把自我等同于某个大脑过程。它们或许开始解释自我的起源及结构,但它们尚未解开意识之谜。每个理论都认为,大脑加工过程被自我体验到了,因为它们显示出来了,或者能够被另一个大脑加工过程所用,但这如何将它们变成有意识的体验及变化的原因仍未得到解释。

最后,丹尼特提供了完全不同的视角。他否定了笛卡尔剧院,同时还否定了观看演出的观众。他声称,自我虽然需要加以解释,但它的存在方式并不像自然物体(甚至大脑加工过程)那样。这就像物理学上的重心,它是一个有用的抽象概念。实际上,他称自我为“叙述重心”。我们的语言讲述了自我的故事,因此我们开始相信除了单一的身体外,还存在单一的内在自我,它拥有意识、持有见解并作出决策。实际上,内在自我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多重并行的加工过程,这些过程造成了亲切的使用者幻觉(benign user illusion)——一个有用的虚构。

看来我们在思考自己的宝贵自我时需要作一些艰难的选择。我们可以仅仅依靠感觉,假想存在连续的自我或灵魂或精神,虽然它们无处可寻并带来艰深的哲学困惑;我们也可以把它等同于某种大脑加工过程,并把大脑过程为什么会有意识体验这个问题束之高阁;或者我们也可以拒绝任何与自我感相对应的持续实体的存在。

我认为理性上我们必须走最后这条路。问题在于,我们很难在自己的个人生活中接受它。这意味着需要对每个体验都采取截然不同的看法;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接受没有谁真正拥有这些体验的看法;这还意味着我们需要承认自我看似每次都存在,但这只是暂时的虚构,现在的“我”并不是刚才、上周或去年的那个“我”。这确实非常困难,但我想通过不断地练习,这会变得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