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和建议-情感密码

时间:2024-07-01 15:44:07

同情和建议

为什么我们在一个紧密连接的社会群体里易被“群体思维”所左右?不拘什么原因,似乎都来源于同情这一能力。同情是指感同身受。有人称之为移情,“同情”一词则留作一种语气较弱的表达感同身受的方式,从而保持某种关键性的距离。不论使用什么术语,如果没有这种感同身受的能力,社会群体对情感的放大功能就显然不可能实现。

同情和建议-情感密码

亚当·斯密将同情视为最高尚的美德之一,在其首本著作《道德情操论》开篇就讨论了这一问题。他对“同情”和“移情”的深刻程度有着同样的赞赏,为情感智慧成为当今潮流奠定了基矗然而,同情也有负面影响。由于同情可以让我们受到他人情绪的影响,因此他人就可以通过激发情感来说服我们。有关情感对判断影响的研究表明,与理性论证相比,唤起情感这种方式在改变思想方面更直接。

到公元前3世纪,古希腊人已经积累了大量运用情感进行说服的技术和理论。今天,广告商用类似的方法来促使我们购买某种产品。他们可能会用幽默来为我们制造好心情,希望这样会使我们更容易被诱惑,否则他们的叫卖就没有吸引力。广告商还会使我们因为没有买他们的产品而心存疑惧。萨奇(Saki)的一部短篇小说就描写了这样一种场景:某品牌卖相不佳的谷物早餐在做了一次投巧的广告后销量大增。广告中显示了这样一幅画面:一群衣冠楚楚的年轻魔鬼手捧透明碗,碗里盛着该品牌的谷物,被罚入地狱的人由于吃不到而再次饱受折磨,情形十分悲惨。画面下方用粗体字写着一句触目惊心的话:“他们现在想买也买不到了。”

潜意识广告就是一种依靠情感力量来影响判断的说服技巧。与许多人想象的相反,多数潜意识广告不是在屏幕上闪出一句话:“快买下吧”或“投我一票”,使你来不及思考。潜意识广告的很多形式都会高明一些。“潜意识”指的是有些东西在进入你的头脑中时你没有注意到;它通过意识阈(threshold,其拉丁语形式为limen)下的秘密通道进入你的头脑。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并不需要玄妙的技术。当走过广告牌时,你通常不会停下来仔细看上面的东西,甚至都不会有意识地注意它。但是,就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你大脑中的某一部分也许已经对这一图像进行了加工。大型的广告不用担心其广告词是否缺乏逻辑,它们可以通过感官轰炸来引起大众对产品的熟悉感,从而使广告发挥作用。

熟悉并不一定会招致轻蔑。相反,已知事物会带来一种安全感。和未知事物相比,它带来的威胁更校哈姆雷特拒绝自杀并非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因为死之后可能会出现未知的痛苦。喜欢怀旧以及与老朋友相聚也是基于此种对已知事物的偏爱。与大多数情感现象一样,这一先天的保守性也有其缺点。这种保守性再加上强烈的群体认同感会导致各种偏见——从种族主义、仇外主义到种族优越感和宗教偏见。

对熟悉事物的普遍偏爱在心理学上称为“多见效应”。这一概念是由罗伯特·扎伊翁茨(Robert Zajonc)提出的,他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和80年代早期的研究使得情绪重新成为认知科学的主流。扎伊翁茨在一系列独创的实验中证明了这种效应。为了表明对事物的偏好可以仅仅基于熟悉性——基于多见——他在屏幕上快速闪过一些图形,使观看者来不及去注意。随后,当被试应要求辨别一组图形时,他们无法辨认出刚才看到过的图形。然而,如果问他们喜欢哪些,他们的选择正是之前见到过的那些。也就是说,在他们无意识的情况下,大脑的某一部分已经对那些形象进行了加工。

最有趣的是,如果你问这些被试为什么喜欢那些图形,他们会给出形形色色的理由——某个对称的图形很美,另外一个图形像一张笑脸。但这些不可能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其他人对于完全不同的图形也给了类似的解释。人们所喜爱的图形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曾经见过的图形,尽管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见到的。

如果某些事物是潜意识注意到的,通过有意识的回忆就无法记起。然而,它们可以通过无意识的回忆表现出来,正如扎伊翁茨的多见效应实验所表明的那样。这种无意识的回忆形式往往会通过某种有意识的感觉表现出来。扎伊翁茨的实验表明,如果潜意识记忆没有被贴上某种情绪的标签——即人们是在中立的状态下注意到这些事件的——那么无意识的回忆系统就会将该回忆归为积极的。由于该实验的被试在注意到那些图形时处于一种中立的情绪状态,这足以使潜意识的感知引起积极的反应。多见效应也适用于熟悉的音乐和食品等其他事物。可以说,人类是被习惯支配的动物。

如果潜意识记忆被贴上了负面情绪的标签,那么情况就不同了。例如,在害怕时无意识地感知到的事情可能就会被贴上负面情绪的标签,储存在无意识记忆中。以后,当我们遇到那件事时,我们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直觉就会告诉我们避开那件事,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下框)。这种情况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如让人丧失行为能力的恐惧症,但也会让我们避免犯愚蠢的错误。

对表情的潜意识反应

在1998年,爱尔兰神经科学家雷·多兰(Ray Dolan)与同事约翰·莫里斯(John Morris)和阿尼·奥曼(Arne hman)发现,大脑可以在无意识和有意识的层次上对面部表情进行加工。在一个实验中,他们给人们看了两张表现愤怒面孔的幻灯片。在放一张片子时,他们播放了一阵令人心烦的“白噪音”,以此使人们对这一面孔的记忆被贴上负面标签,而在展示另一张幻灯片时没有播放任何的声音。

接下来,一张幻灯片很快闪过,紧随其后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这称为“后掩蔽效应”,因为人们对第二张幻灯片的感知会覆盖第一张。当他们问被试看到了什么时,他们的回答是第二张幻灯片,而不是第一张。

尽管被试这样回答,他们肯定还是在某种无意识的状态下感知到了第一张幻灯片,因为在展示第一张幻灯片时,他们的脑部活动会根据那张幻灯片是否伴有噪音而有所不同。换句话说,他们对第一张片子的感知是潜意识的。右扁桃形结构是识别消极表情的主要脑区,这种识别是无意识的。这样,扁桃形结构再次对无意识的情绪加工起到了关键作用。当你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一种直觉反应时——也就是当你“看到某人就讨厌”时——这也许是因为你的扁桃形结构在告诉你,这个陌生人酷似某个伤害过你的人,尽管你丝毫记不起这个宿敌是谁。

来源:J. S. 莫里斯,A. 奥曼,R. J. 多兰,“人类扁桃形结构中的有意识与无意识的情感学习”,《自然》,393/6684(1998),467-470

有时自然会拿人来做实验,而且这个实验很残酷。人类可能会因疾病或者事故而丧失有意识的记忆系统。手术失误也会导致完全失忆。不论是什么原因,遗忘症患者的潜意识记忆通常完好无损,我们不需要透过有意识的记忆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有这样一个著名的病例:一位遗忘症患者无法回忆起她出事以来的任何事情。例如,她认不出自己的医生,尽管每天都会看见他。一天,那位医生进入她的房间时在手掌里藏了一枚很尖的别针。在和她握手时轻轻地扎了她一下,于是她立刻将手抽了回来。第二天,她像平常一样和这位医生打招呼,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但这一次她拒绝握医生伸出的手。就像扎伊翁茨实验中的被试一样,这位女士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不愿握医生的手,但她就是不想握。由此可见,无意识记忆的表现就像某种情绪一样,即使在她的有意识记忆被破坏后也是如此。

看来,头脑并非总是心灵的主人,但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即使我们自认为非常理性,我们的决策还是会受到情感的影响。当然,心灵也不是完全处于控制地位。与休谟的名言相反,理性并不总是情感的奴隶。有时候我们要排除情感因素才能进行最严密的分析。然而,最理想的情况是既不完全理性也不完全感性,努力平衡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这种能力就是我们所说的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