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状态下大脑激活的发现为何用了如此漫长的时间?
我们倾向于认为是技术发展的缓慢阻碍了梦科学研究的进展,而事实上这不过是某些人用来保全体面的幌子而已,因为他们在概念上如此盲目,以至于无法设想本能得出大脑激活结论的简单实验。正如米歇尔·朱维特在小说《梦的城堡》中描述的,我们所吹嘘的那些20世纪的睡眠科学发现,其中的大部分本可以通过最有用的科学手段更早发现,那就是直接观察。对婴儿和儿童的睡眠进行直接观察尤其容易实现,因为他们能够通过行为最形象地揭示快动眼睡眠时的大脑激活。
人们总是在几乎就要发现大脑激活这一事实时与其失之交臂。那极少数有足够兴趣去做一些类似睡眠或梦实验的科学家,总是在研究中扰乱受试者的睡眠,而非纯粹地观察他们——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周期性出现的脸部和眼睛的小动作以及隐约的哭像、阴茎的勃起、肌张力低下、脊髓反射受抑,还有许多其他自主或自动调节的生理指标(如呼吸快慢这一简例)。这些学者,其中大部分是法国人,所关心的是梦的诱导,通过在受试者的鼻子下打开一瓶香水,是否能诱导受试者梦到某种特殊的气味?根据他们的实验结果答案是肯定的,但非常、非常困难。而与此同时他们也错过了观察自然睡眠的机会。
诚然,没人会认为整晚熬夜去观察别人睡觉是一件趣事,即便这样做可能带来重大发现,也还是需要非同寻常的动机和些许自律。如果弗洛伊德曾设想过梦中的行为可以被观察到,他笃定会有十足的动机去这样做,他本可很快发现要做一个敏锐的观察者,所需要的不过是在白天睡觉而已。而他本可以除了观察什么也不做,更不必为暗示感到恐惧担忧了。
在现实中甚至比上面说的还要简单。任何想要直接观察快动眼睡眠行为的人都可以通过观察同床而眠者达到目的,尤其是利用凌晨一两点钟的时间。最方便的莫属夏季度假的时候,在黎明的微光中,可以看见角膜凸起部在紧闭或半开的眼睑下来回滑动,眼睑本身也会偶发舞动或颤动,此时,只需在梦者肩上轻轻一拍,然后问他脑子里正在想什么。在这种非正式情况下进行观察和在大学里的睡眠实验室做实验一样,最好要取得被观察者的知情同意,但别因为这一点阻碍了你的观察。
如果找不到一个愿意合作的同眠者,也可以观察你姐姐的小宝宝或是其他人的宠物猫或爱犬,这会体验到同样惊喜的发现。当然如果你想要问它们是否在做梦,不要奢望会得到任何回答。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成为大脑激活的睡眠最流行名字的快动眼睡眠是内部激活机制的直接反映,你就可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了。但这并不是说做梦只发生在快动眼睡眠期间,绝不是!快动眼睡眠只是碰巧提供了梦境产生的最理想环境。
在第四章,我们将探讨做梦时的大脑,这一问题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的动物实验合作者才能回答;在第五章,我们将考虑充足的快动眼睡眠产生对所有新生哺乳动物具有的意义。在这里我的观点相当简单且客观。任何自然史研究所作的第一步努力都是安静、仔细地观察和全面、系统地记录。有点令人尴尬同时又颇具启示意义的是,1930年之前所有致力于睡眠或梦科学的研究者中从没有人这样做过。如今还有多少突破性的发现是因为我们的思维被这样一个毫无道理的假设——没什么可观察的及/或我们可以通过直觉或思辨来代替直接观察——所束缚而与我们失之交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