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真的能够无所依托而自由存在吗?
联想之所以成为联想,是因为之间存在有意义的关联。而这些关联的意义,是由引发它们的场景及其历史渊源共同决定的。所以,弗洛伊德这个无神论者,由于其独裁式的思维,注定要创造一种新的以自己为最高领袖的狂热信仰,他也因此注定要为其病人梦境的内容作出某些联想的暗示,即便他得拼命让自己与催眠术划清界限并逃避对暗示的批评。这一点在他对癔症病人的研究中体现尤为突出。他已经认识到这种病人具有高度的可催眠性。同时还从1885年在巴黎萨尔佩特里艾尔(Salpêtrière)医院的经历中知道,神经病学家皮埃尔·雅内(Pierre Janet)和让-马钉沙尔科(Jean-Martin Charcot)可以从癔症病人那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结果,尤其是在医学教学的阶梯教室那种戏剧性的场景中。
弗洛伊德认为让病人躺在躺椅上(建议处于睡前放松状态),而自己坐在病人身后(消除人为因素的影响),就可以避免对内容作出暗示,回想起来,这种想法真是太幼稚了。入睡是大脑梦幻活动尤为频繁的一个时期,这种梦幻状态可以随意掺入任一局部状况。而最迟到1910年,任何病人,不管是否为癔症患者,都应该知道弗洛伊德通过“各种联想”期待什么样的结果。现在假记忆现象已经广为人知,我们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弗洛伊德的“科学”预警对他产生了怎样的毒害。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们需要比弗洛伊德更富有批判性和普遍性。
要想从自我应验预言的控制下把梦境形式分析法解放出来,就应该对心理学解释不存先入之见,反对任何公式化的解析法,拒绝任何不够直白且与生理学无关的解释。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将目标降低,不能像弗洛伊德期望的那么高。在第十一章还将说明,梦的很多方面还是我们现在无法解释的,尽管像努力阐述的那样,梦的很多内容可以通过形式分析法进行解析。对那些还不能解释的方面仍需假以时日,但以该领域目前的发展速度来看,这种等待不会太久,而且也是值得的,因为我们终将得到弗洛伊德梦寐以求的——一门洞察秋毫、确定无疑的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