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精神分析理论为何会失败?-梦的新解

时间:2024-07-01 14:53:02

梦的精神分析理论为何会失败?

当弗洛伊德创造了“日间余思”这一名词并称之为梦刺激时,他一定也想到了情景记忆掺入的片断性。但是后来对梦的记忆来源所作的科学研究显示:就连这个观念也是错误的。根据托雷·尼尔森(Tore Nielsen)的资料,对某个给定夜晚的梦境来说,它之前那个白天的记忆在已完全确认的记忆来源中掺入的程度是相当低的。其参与度随时间回溯而增加,至做梦前的第六天达到顶点。根据法国神经生物学家米歇尔·朱维特(Michel Jouvet)的梦例数据,参与度的峰值出现在梦前第七天,而且从不包括那些与他刚刚到过的地方有关的内容。这对那些强调近因以及情感显露的理论,都是一个不小的意外。

梦的精神分析理论为何会失败?-梦的新解

弗洛伊德的研究成果有两个致命的科学缺陷,都是他的巧言雄辩难以掩饰的。一个是相关脑科学的缺失,他本人也很清楚这是必不可少的,并且终有一天会迫使他的理论作出修正。关于这一点,他不应该受到责备,因为他也是所处时代的产物,而他的雄心已使他超前于自己的时代整整一个世纪。但既然他曾接受了作为生物学家的教育,我们就可以不失公正地发问,他为何像旁观者一样粗心大意?他所掌握的资料为何如此有限?他的关注点为何如此狭窄而僵化?

仅就数据而言,弗洛伊德并未尝试从自己以外的人那里收集梦例,积累的梦境报告也是数量极少(在他《梦的解析》一,700页里只引用了约40个例子),而且都是片断性的(字数不到100,比现代大多数样本少很多)。在19世纪90年代,和今天一样,想要收集一个广泛而有代表性的样本,并把这个数据集视为整体,而不是用弗洛伊德那种零敲碎打、先入为主且颇具争议的方法去逐个研究,其实并非难事。

弗洛伊德的学识在他详细讨论20世纪以前的科学文献时显露无遗。但是,在论述他人作品时,他总是制造争论、心存排斥,而不能保持公正客观、平和的心态。在很多情况下,他嘲弄性的批驳看似合理,但作为一个深知大脑重要性的人,他在对待像威廉·冯特(Wilhelm Wundt)(他正确地假定做梦时大脑的某些功能如视力选择性增强,而某些功能如记忆、逻辑则选择性衰退)这样的天才巨匠时,却表现得那样目空一切。对弗洛伊德来讲,认为“梦的内容都是无意义的亦即无理由的联想”的观点该被唾弃。他于是认为,冯特关于“梦的怪诞特性反映了松散相连的内容之间无序混乱的关联”的想法也是错误的。

弗洛伊德忽略了两个重要的先驱。一个是戴维·哈特利,他把梦的怪诞特性归因于联想太多,并建立了一套功能理论以配合自己的假说——一个很有可能是正确的假说。梦,对哈特利来说,其功能在于让联想变得松散,否则它们就近于妄想性偏执。“那就是精神错乱,”哈特利宣称。当然,梦是一种超联想状态(亦即一个各种联想大量产生的状态),如果弗洛伊德能在急于释梦之前先审查一下梦例,他也能很快得出上述结论。

第二个伟大的先驱是冯特的老师赫尔曼·赫尔姆霍茨(Herman Helmholtz)。他还启发了弗洛伊德的启蒙者——赫尔曼·缪勒(Herman Muller),并为反活力论思想的建立作出了贡献,而弗洛伊德的理论正是植根于反活力论思想的时代。当在其经典著作《生理光学》中讨论到梦时,赫尔姆霍茨就是从形式的角度去分析幻觉运动。正如赫尔姆霍茨指出的那样,贯穿梦境空间的那种自体运动感觉是梦最显著的形式特征之一。今天,当我们提到“感觉运动幻觉”时,我们只是在引用赫尔姆霍茨的观点:睡梦中的大脑能够非常逼真地模拟运动行为。赫尔姆霍茨认识到,这意味着清醒时的运动控制一定具有高度的可预测性。他还详细阐述神经系统创造了其所预测的运动结果的影像。

这一观念即所谓“传出复制假说”已在运动生理学中打下深深的烙樱当且只有当我们能够预测和投射一个动作输出的影像,我们才能有效地运动。这种看似神奇而毫不费力的梦中运动(以我的失重滑行和某些清醒梦者的飞行模式为证)源于睡眠时运动模式自启的、闭环式的激活,而这种激活可被我们自身感知并加以完善后输出。当然,这意味着大脑中各种运动模式发生器的激活,现在已有很多证据支持这一点。

对于飞行的梦,可怜的老弗洛伊德能做的只有争辩说它们代表转移的性欲。你可以回忆一下,弗洛伊德的文字游戏,即潜意识愿望和需要被封存在潜意识之中的性欲望,在睡眠使自我弱化时,逃脱了潜意识监督的抑制。现在,这种性冲动可以自由表达了,但它们如果不经过那种愉悦的但非性幻想的飞行的伪装,感知到这些被禁欲望就会将梦者唤醒。弗洛伊德从未提及过自己的性梦,或许他从没有做过或是完全没有记忆,但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任何一个他的研究参与者或病人,都应该告诉过他:爱做带有性高潮的性梦的人,正是那些同样爱做飞行梦的人。

我现在进行的这种讨论被批判为“反弗洛伊德运动”,饱受很多精神分析狂热支持者的抨击。确实,我坚决质疑弗洛伊德理论,但这只是因为我们还都处于接受某些续惯的心理学释梦理论的危险之中,而这些梦象的生理机制所包括的心理学内涵很可能与我们现在所能想象的大不相同。例如:我们可能在梦里经历一些奇特的动作,包括性动作,以更新那些对生存至关重要的动作程序。我们也可能把梦看作是以情感显露或重要记忆为手段,为修正那些程序所作的努力。例如我儿子的事故就是我自行车之梦的一个重要方面。事实上,在我们阻止他骑自己那辆电机受损的车之前,他曾遭遇过另一次严重的事故。伊恩的自行车事故深深扎根于我的记忆里,时时警告我事故可能再次在我和他的身上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