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钟声
荣格把中年生活和正午相比源自于他把生命比喻为太阳每天的运行:
清晨它从潜意识的夜海中升起,眼望这呈现在它面前的广阔而明亮的世界;它在天空中爬升得越高,世界便越是延伸开去。由于它自己的升起而引起了其行动领域的扩展:在这个过程中,太阳将发现它自身的意义;它将把尽可能地向最高处爬升和尽可能地广撒恩泽视作自己的目标。怀持这一坚定的信念,太阳把它的进程推进到未曾预料到的顶点——之所以是未曾预料到的,是因为它的进程是独特的和个体性的,也因为其顶点无法提前计算得出。在正午的钟声敲响之后,下降的过程开始了。下降意味着早晨所珍视的一切理想和价值观的反转。太阳和它自身产生了矛盾,仿佛它应该吸收光线而不是散发它们。光亮和温暖越来越少,最后终于消失了……(《荣格全集》第8卷,第778自然段)
在人生的中年期出现了一个物极必反的倾向,它带有“人必有一死”这一简短明了的暗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个危机的时刻,一个自我怀疑和质疑内心的时刻。“我的一生究竟达成了什么目标呢?”“我的余生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呢?”“除了年老、体弱多病和死亡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荣格评论道:“酒已经发酵,并且开始沉淀和澄清……代之以向前看,一个人开始向后看……他开始盘点存货,看一看他的生命至今是如何发展的”(《荣格全集》第17卷,第331a自然段)。从35岁到45岁是抑郁、离婚和自杀率上升的时期。其后再过一段时间,女性将不得不面对绝经这一额外的问题。但是,正如荣格从自己身上所发现的,尽管中年期危机是创伤性的,但它也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使得意识更加觉醒,个人得到成长。
人生前半段的成功通常要求一个人把自己的精力完全贯注到某一特定的方向。这会导致相对狭窄的、“片面的”人格发展,并且无法实现蛰伏在潜意识中的大量的自性潜能。正如荣格所强调的,“人格并不一定意味着觉醒的意识。它完全可能是潜伏的或处于做梦状态的”(《荣格全集》第9卷上部,第508自然段;荣格自己以斜体强调)。中年危机可以起到“唤醒”这个做梦的、尚未被发现的自性的作用,而人生余下的部分可以为它的发展提供机会。带着这一认识,个体化的进程将真正开始,因为个体化是一个把在自己内部展开的发展过程带入到意识觉知中来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