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趋势
若试图将一个复杂时代的所有文化发展趋势归纳为一种单一的模式似乎不够审慎。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乔治王朝中期艺术的主要格调极其符合富有且自命不凡的广大中产阶级的需要。从严格的贵族古典主义退而转向资产阶级的浪漫主义并不是简单的回归。实际上,古典主义传统继续得到重新诠释,就像文艺复兴后几代人一直做的那样。但此间有迹象表明出现了一种崭新的,甚至是反贵族的精神。奥古斯都艺术的成功是精英们的成功,主要消费对象是上层人物。注重秩序、结构和形式是18世纪初期文学艺术的特点,对其在古典艺术中的重要性的深刻理会是阐释它们的关键。同属一类的还有对罗马教皇进行贺拉斯式的讽刺,对伯林顿建筑采取的帕拉弟奥风格的设计,以及威廉·肯特等古典主义者所钟爱的本质上仍很正规的园林艺术。但20年后,中产阶级教育所培养出来的那些注重实效的人很少能欣赏一部讽刺作品在语言上的微妙之处,而能够理解或认同威尼斯文艺复兴风格作品的人就更少。
相反,18世纪中叶取得的文化成就既不讲求华丽高雅也不讲求细腻精妙。威廉·申斯通宣扬的风景园艺和更时尚的、由“能人”布朗所采用的“自然”景观,都表明18世纪初时竞相模仿和影射古典主义的那股热情已不再。新的文学发展趋势显然也是如此。几乎无须强调,无论是关于流浪汉冒险故事的小说,还是那些拘谨古板的小说都具有明显的资产阶级性质。有时,这种性质会表现得异常鲜明,比如理查逊在其《帕美勒》和《克拉丽莎》中对放荡贵族带有偏见的描写。而另外一些时候,如在斯摩莱特和菲尔丁的冒险故事中,这种资产阶级性质则表现为对下层和中等阶层社会生活的一种道学兴趣。
不管怎样,这些趋势聚在一起,使得情感至上变为18世纪60年代最典型的表现方式。例如,劳伦斯·斯特恩的《商第传》,不仅进入了王宫,而且进入了普通人家的客厅,既吸引了富豪也吸引了商贩。但是,不能因大众普遍对情感运动怀有热情而削弱其作为中产阶级价值观和观点的载体的重要性。情感可以通过想象把一个消费社会营造得文明而高雅,那正是英国商界通过财富在现实中力求要实现的。情感使“自然”品味成为文雅的真正标准,那是有道德的人的品位,不论这人有何种成长背景和教养。它还宣扬了中产阶级的家庭道德,强调家庭生活和加尔文主义的美德观念,反对关于个人荣誉的英雄观和等级观。
1760年乔治二世死后,新国王和王后将会证明他们恰恰是这种理想的典型象征,使宫廷上下有了一种近乎维多利亚时代的气氛。在这方面,他们忠实地反映了众多臣民的道德观念。早些时候,中产阶级只是去模仿社会地位更高的人。现在,至少在理论上,不必再去模仿了。在这个崭新的世界中不用再去努力培养风度举止,一个多情善感的人,正如麦肯齐的颇有影响力的同名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实际上是无阶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