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最首要者”-探秘古埃及

时间:2023-12-03 07:19:02

“西方最首要者”

冥神奥赛里斯是最早的埃及众神之一,他起初可能是掌管农业和尼罗河“泛滥”的丰饶繁殖之神。与很多其他埃及主神一样,随着对他的崇拜遍及全国,他逐渐吸收了其他神的特征。在某个时期,奥赛里斯崇拜传播到了阿拜多斯,在这里,他被冠以Khenty-imentiu(“西方最首要者”)的称号,这一称号是当地人祭拜的一位豺狼形象的冥神的名字。最迟从中王国时期起,阿拜多斯开始每年举办奥赛里斯神的纪念活动,内容包括奥赛里斯神的神像被放在他的圣船上进行游行,由豺狼神韦普瓦韦特(“开路者”)在前引路。在奥赛里斯神的雕像被送回神殿接受净化之前,游行中还会表演奥赛里斯战胜敌人的场景。与“神秘”的奥赛里斯相关的仪式在神庙中举行,这些仪式很可能是要赞颂他这个起初的丰饶之神。一位名叫伊赫尔诺弗瑞特的祭司——第12王朝国王塞努斯瑞特三世在位时期奥赛里斯神年度纪念活动的主办者——在阿拜多斯立了一块石碑(现存柏林博物馆),石碑上记载了奥赛里斯庆祝仪式的某些场景。

“西方最首要者”-探秘古埃及

在很早的时候,奥赛里斯就占用了安杰提神的标志,也许他作为冥王的神性也源自安杰提神。后来,安杰提神的宗教崇拜中心,即三角洲地区的杰都,也因此被称为布赛里斯,据说该地与奥赛里斯的脊椎骨紧密相连(其标志就是杰德柱)。奥赛里斯同时代表丰产和死亡,这种组合几乎注定了他会成为最终的复活之神。与这位死去的国王之间的联系则最迟确立于第5王朝。为了获得永恒的生命,人们必须要将制成木乃伊的尸体与奥赛里斯联系起来。

埃及文献常常通过一些仪式和称号来暗指各种神话,然而众所周知,他们的文学作品中缺乏简单易懂的叙事体神话。就像靠一些圣诞卡片和颂歌拼凑出《圣经》中对耶稣诞生的描述一样,通过古埃及文献重构埃及神话也是极其困难的。因此,最详尽地记录奥赛里斯的神话的不是某个古埃及文献,而是希腊作家普卢塔赫(约公元46—126)后来编辑整理出来的传说。古埃及文献中一些现存的残篇已经证实了普卢塔赫所记载的某些内容,但其他内容则有可能是希腊人或罗马人杜撰出来的。根据普卢塔赫的记述,奥赛里斯是一个人形的统治者,他偶然(!)与自己的弟妹奈弗希丝发生了性关系,招致他邪恶的弟弟塞特的嫉妒,于是塞特密谋暗害他。塞特设法掌握了奥赛里斯身体的尺寸,并按照他的身材做了一个漂亮的箱子。之后,塞特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奥赛里斯还有自己的72个同谋到常席间,他搬出那只箱子,并宣布谁躺进去刚好合适,谁就要接受这个礼物。当奥赛里斯一踏进这个箱子,他就被锁在了里面。塞特等人用熔化的铅把盖子封死,并把箱子扔进了尼罗河。箱子漂流至地中海,最终被冲到了叙利亚港口拜布罗斯。有人说箱子在那里被一颗雪松缠住了,由于这座城市与古埃及保持着密切联系,尤其是在雪松的供应方面,因此这种说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终,奥赛里斯的妻子伊西丝把他救回了埃及,把他藏在棺材里并埋入了沼泽地,打算为他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然而,据说塞特在经过此地时被棺材绊倒了,于是一怒之下肢解了哥哥奥赛里斯的尸体,并将碎尸(有关碎尸数目的记载各不相同,从14块到42块不等)分散到埃及各地。伊西丝四处寻找这些碎尸,并把它们就地安葬。根据普卢塔赫的记述,奥赛里斯的生殖器被尼罗河鲤鱼(鳞齿鱼)、法格鲁斯和奥克林库斯鱼吃掉了,所以只好给他安了一个假阴茎。但值得注意的是,任何残存埃及文献都没有提及这一点,因为在奥赛里斯崇拜中,强大的生殖力是至关重要的因素。据原始的埃及文献记载,在奥赛里斯的碎尸被找回并被拼成第一个木乃伊后,还有另外一出情节——伊西丝通过奥塞里斯的木乃伊受孕并怀上了荷鲁斯。有这样一幅场景描绘受孕的瞬间:伊西丝化身为鸢,在木乃伊的阴茎上盘旋。位于阿拜多斯的塞提一世神庙中的索克尔–奥赛里斯神龛,以及丹德拉的哈托尔神庙的屋顶密室中都有这一场景的不同版本。

奥赛里斯和伊西丝神话中的许多主要内容在古王国时期(约公元前2686—前2160)就得到了证实,包括奥赛里斯被淹死和伊西丝发现他的尸体。确定沙漠和混乱之神塞特为谋杀奥赛里斯的人则是在中王国时期(约公元前2040—1640年),但故事中并没有明确指出塞特分尸的行为。然而,最能使我们深刻理解古埃及文化的恰恰是这一分尸的过程。尽管我们很难确定神话是仪式的反映还是诱因,或者在现存的文献和图像资料背后是否经历了其他创作过程,但奥赛里斯神话和木乃伊的制作过程这两者之间似乎存在某些联系。希罗多德对埃及人制作木乃伊的过程有非常详细的记载,在制作过程中,主要执行者是“开切口者”(paraschistai)和“泡制者”(taricheutai),这两个称呼虽然稍显不敬,但却清楚地体现出了制作木乃伊的两个主要步骤:必须先由“开切口者”把尸体切开,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是肢解,然后再由“泡制者”重新组合并保存起来。因此,奥赛里斯的神话准确地展现了尸体保存的实际操作过程。

虽然奥赛里斯崇拜以各种形式渗入到了埃及人对来世的信仰中,但其中有两方面最为突出,影响也最广泛:其一,到了新王国时期,墓葬文献中越来越普遍地将死者同奥赛里斯明确联系起来的,同时在描述死者的命运时也有意呼应神话中的部分内容;其二,阿拜多斯遗址作为私人墓葬礼仪的中心地,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在阿拜多斯有许多留存至今的私人供奉的墓碑及纪念碑,这说明至少从古王国末期起,奥赛里斯崇拜就开始流行起来(就流行一词的字面意义而言)。甚至当人们不能在阿拜多斯树立墓碑或纪念碑时,就在墓中放入一些代表去阿拜多斯朝圣的物品或图画,如船的模型等。这些船的模型有时象征着死者前往奥赛里斯的家乡之旅。Abydosfahrt(埃及人称其为“平静之旅”)指的是一段想象中的阿拜多斯之旅,它最早出现在中王国时期两个地方长官阿蒙涅姆赫特和赫努姆荷太普二世的墓中,以彩绘的形式表现了船只往返于圣地的情景,旁边的铭文则描述了死者参加奥赛里斯纪念活动的场面。

到中王国后期,在阿拜多斯立私人墓葬纪念碑已经泛滥,以至于第13王朝的统治者卫加弗颁布了一道法令,禁止在奥赛里斯节游行的沿途修建坟墓。奥赛里斯式的丧葬权不仅局限于直系王室家族,对此,美国埃及学家约翰·威尔金森曾有一句著名(但并不确切)的评论,即“来世的民主化”:换句话说,普通民众也获得了以往专属于王室的丧葬特权,他们可以亲自参与奥赛里斯的仪式,并因此享受之前仅限于国王的丧葬权利。“民主化”一词难免有这样一种含义:由于普通百姓也可以使用王室套语、举行王室的丧葬仪式,直接的后果就是对王权的信仰在某种程度上被削弱了,但与此相反,也有人指出这一模仿举动实际上加强了对王权威望的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