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科学运用于纳尔迈调色板
纳尔迈调色板是用一种学名为粉砂岩的岩石雕刻而成的,这种岩石在前王朝时期常用于制作大型墓葬和祭祀用的调色板。早王朝时期以前,这种多功能的材料甚至被用于制作雕像,其中就包括第二王朝统治者哈塞海姆威的雕像,该雕像是在赫拉康波里斯古城中离纳尔迈调色板出土地点不远的地方被发现的,现存于开罗的埃及国家博物馆中。
古代埃及人所使用的坚硬的绿色粉砂岩、杂砂岩和砾岩属于前寒武纪晚期的哈马马特的粉砂岩,它们广泛分布于埃及东部沙漠的北部和中心地区。同许多古代埃及人所使用的其他石头一样,这种岩石多年来常常被埃及学家们误认。它常被描述为“板岩”,但事实上板岩具有明显的叶理岩层和薄片状剥落分离的特征,而哈马马特粉砂岩则没有。所谓的前王朝时期的“板岩”调色板实际上是由粉砂岩制成的,这种岩石和法老时期用于制作器皿和雕像的石材完全一样。“片岩”是另一个曾被误用于描述深绿色哈马马特岩石的名词。片岩是一种在特定岩层里含有大矿物颗粒的变质岩,完全不同于纹理细密、均匀的哈马马特干河谷的粉砂岩。颜色分布由深灰至黑色的粉砂岩和杂砂岩偶尔会与玄武岩相混淆,后者是一种直接由熔岩形成的晶体状的火成岩。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英语中的“玄武岩”一词就是由古代埃及语中表示粉砂岩的“bekhen”一词——经过希腊文的basan和拉丁文的basanites——演变而来。
纳尔迈调色板的石材从何而来?事实上,我们只知道一个出产这种石材的古埃及采石场,尽管可能还有其他采石场存在。该采石场位于哈马马特干河谷,从前王朝到罗马时期(约公元前4000年—公元500年)一直都在使用。在哈马马特干河谷与阿特拉干河谷交叉处的西面1公里的延伸范围内,发现了250多件碑铭和大量采石工地。干河谷的南面是一个罗马时期的斜坡,而在干河谷北边的地面上,是一个第30王朝的小祠堂的废墟。开采绿色砾岩的矿坑位于采石场的西端,那里有许多罗马人开采出的巨大石块遗留下来。罗马人给哈马马特干河谷开采出的石材起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lapis hecatontalithos(“百里挑一的石头”)。意大利的石匠们常常重新利用罗马人带回意大利的石块,并将哈马马特粉砂岩称为breccia verde antico或breccia verde d'Egitto,这就是我们常见的“绿色角砾岩”一词的来源。然而,在现代术语中,角砾岩是由带尖角的碎片组成的岩石,而形成粉砂岩等砾岩的碎片是圆的。
在对埃及手工艺品和建筑物所使用的各种岩石类型进行鉴别和命名时,埃及学家面临着许多问题,对粉砂岩的混淆和误认则凸显了这些问题。然而,这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埃及学家,我们要知道,现代埃及学学者们需要掌握不断扩展的埃及考古学以及语文学学科中的各种技能,因此很难期望他们在一夜之间就得到高端的地质学方面的训练。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在对埃及石制器物的研究中,许多地质学上的错误和误解纯粹是由于考古学家和博物馆馆长缺乏地质学知识造成的。
如果只是让所有埃及学家都同意将埃及雪花石称为钙华岩,或将黑色花岗岩称为闪长岩或辉长岩,那么这种转变可能要相对容易些,但经验告诉我们,即使术语上的转变被广泛接受,要使其真正渗透到文献当中,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然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从地质学角度重新评估现藏于博物馆以及发掘基地库房中的大部分石头雕像和手工制品,当然还包括改写那些数之不尽的发掘报告,在这些报告中,发掘者使用的是个人独有的地质学分类系统(例如,皮特里用大理石一词来指彩色的石灰石)。
在20世纪的后20年中,埃及陶器的研究发生了显著变化,从一个主观描述的时代进入了要求更为严格的时代,这一时代的研究需要缜密而客观的分析,采用的方法包括分析织物的“维也纳系统”、统计取样和其他量化的方法,这种势不可挡的变化是有益的。如果对陶器的研究能发生如此彻底的改变,为什么对岩石种类的鉴定和分析会如此落后?二者的一个关键差别在于:一些埃及学家致力于从事陶瓷学,制陶学逐渐成为了他们的专门领域,而许多不同领域的研究都涉及岩石鉴定,从对手推石磨或门插销这类实用物品的技术分析,到对王室雕像和早期重要物品——如调色板和权标头——的美学评价。类似地质埃及学这样的分支理当出现,但在实践中,与对陶器的研究相比,岩石类型的相关知识应该在该学科中得到更广泛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