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艺术
印刷出版让艺术与科学史无前例地结合在一起,有一个人充分利用了这一形势,他就是阿尔布雷希特·丢勒。他很快就掌握了新的铜板蚀刻技术,并且前往意大利“学习透视法的秘密”。他相信“这门新学问一定是以科学、尤其是以数学为基础的,在所有科学当中,数学是最精确、最具逻辑性和最能以图解形式表现的科学”。1525年,他出版了一部论述几何和透视法的著作,书名为《圆规与格尺测量法教程》,这“不仅遗惠于画家,而且遗惠于金匠、雕刻家、石匠、木匠,以及所有离不开测量的人”。
丢勒的书解释了透视与光学这门新科学的应用。该书还收入了“绘图仪”的插图,使用“绘图仪”可以将透视网格投映在绘画对象身上。他绘制的一幅插图表现了这样一个情景:一位绘图员正使用观测器在纸上为绘画对象定位。艺术家平板上的网格状结构对应着绘图员与模特之间的那块玻璃隔板。绘图员要做的,就是将玻璃板上显现的光点都摹写在平板上相应的网格参照物上。丢勒的插图与维萨里《人体结构》中的女尸有许多相似之处;剖开女尸的腹部,是为了给一屋子男性带来医学启迪。以丢勒和维萨里之见,在这场艺术和科技革命中,女性除了充当解剖对象或者沉默无言可作为性对象的模特之外,起不到其他作用。
早期影响过丢勒生涯的一个人,可说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与科学关系的化身,此人就是莱奥纳尔多·达·芬奇。卢卡·帕乔利宣称,莱奥纳尔多是“最有价值的画家、透视学家、建筑师和音乐家,他在所有领域都登峰造极”;他利用自身精深的科学知识,向人推销自己在雕刻、勘测、军事工程和解剖学绘图等领域的才能。莱奥纳尔多能够将艺术技能与实用科学能力结合起来,这让好几位有权势的恩主都高度重视他的贡献。
1482年,米兰公爵卢多维科·斯福尔扎(Duke Ludovico Sforza of Milan)根据他递交的一份简历,雇请他为军事工程师;他在简历中突出了自己掌握的实用才能:
我有修建轻巧、坚固和方便携带的桥梁的计划……我有办法摧毁任何一座堡垒……我将制造加农炮、迫击炮和轻型火炮……我将装配弩炮、射石机、投石机以及其他器械……我相信我能在建筑学领域以及兴建公共和私人建筑方面让人十分满意……而且我能用大理石、青铜雕刻,用黏土雕塑。
卢多维科舍弃了莱奥纳尔多奇思怪想的军事科学,转而委托他铸造一尊巨大的骑士雕像。莱奥纳尔多声称这尊雕像“将记录显赫的斯福尔扎家族……不朽的光荣和永恒的荣耀”。莱奥纳尔多绘制的坐骑比例和铸造草图表明他运用了自己掌握的水力学、解剖学和设计的所有技能,为斯福尔扎设计了一座表现市民颂扬之情的雕像。
与他的大部分颇具技术雄心的工程一样,莱奥纳尔多的这座雕像从未动工。他改换了门庭,于1504年和奥斯曼帝国苏丹巴耶塞特二世(Bayezid II)洽谈,准备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兴建一座350米长的大桥。他在写给巴耶塞特的信中说:“我要把它建得像一座高耸的拱门,这样一来,船只可以满帆从下面驶过。”莱奥纳尔多的设计不切实际,巴耶塞特给惹火了,撇开他开始与米开朗琪罗商谈。莱奥纳尔多有一大失算: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付梓。结果,与丢勒不同,莱奥纳尔多没有为后人留下具体的创新成果。直到19世纪,沃尔特·佩特将他从默默无闻的状态下发掘出来之前,他一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但却是谜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