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神祇与地方性神话
从很早以前开始,一个定居点不论有多大,它都会建起一个圣坛献给掌管这个地区的男神或女神。在一些时期,地区的长官也是地方神祇的高级祭司。最终埃及的42个诺姆(行政区划)都拥有了各自的一个或一组官方神祇,每个诺姆都使用类似于纹章图案的一个或一套符号来代表自己,这些符号可能与诺姆的神或诺姆最初的名称相关,例如,第十七个上埃及诺姆被称为“豺诺姆”,它被表现成带着一根羽毛的豺神坐像,而掌管这个诺姆的神就是豺神阿努比斯;第十五个上埃及诺姆被称为“野兔诺姆”,它被表现成一只野兔,但掌管该诺姆的神是图特和赫利奥波里斯的“八神团”。古阿就是为“野兔诺姆”的长官工作,这位长官名叫杰胡特霍泰普(Djehutyhotep,意为“图特是亲切的”),图特的住所可能已被标记在古阿的冥界地图上,因为图特是他的地方神。
地方性的传统常常被记录在列有圣灵、圣地以及圣物的名单上。人们在塔尼斯发现的一张纸草上就写有每个诺姆的节庆、禁忌、墓地、神圣的动物和鱼、蛇神、圣树、土丘以及湖泊。这些清单使人们在看到神庙艺术所体现的信仰一致性的同时,也了解到埃及人信仰的多样性。在一个诺姆中,猎杀鳄鱼可能是禁忌,因为鳄鱼代表着仁慈的索贝克神;而在另一个诺姆中,猎杀鳄鱼就可能被认为是一个宗教行动,因为鳄鱼是“塞特的追随者”,曾与善良的奥西里斯和荷鲁斯神作战。在一些保存至今的纸草上,这些清单被扩展成了地方神话。
最为丰富的史料来源是一部被称为《尤米尔哈克纸草》的插图纸草卷,它的年代可追溯到约公元前4世纪,其内容包括解释“豺诺姆”的独有特征的神话,例如地点名称、宗教仪式、不寻常的植物、矿藏或者地形特征。其中一部分内容讲述了一群“塞特追随者”曾经聚集在某一座山上,阿努比斯在夜间攻击了他们,一次进攻就割断了他们所有的头颅,这座山上洒满了鲜血,这也就是这个地区仍然出产红色矿物的原因。这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地方神话,但它也是国家神话的一个部分:荷鲁斯与塞特之间的斗争。
《尤米尔哈克纸草》上几乎所有的神话都是核心神话的地方化的复述。“豺诺姆”的河岸、城镇以及山坡分别成为奥西里斯的埋葬地、塞特的战败地以及荷鲁斯和伊西丝的取胜之地。其他许多地方也有同样套路的神话。位于阿拜多斯的一座早王朝王室墓在中王国时期被重新解释成奥西里斯的埋葬之所。到公元前1000年,据说伊西丝把奥西里斯已被肢解的身体碎块分别埋葬在了埃及的各个诺姆中,他的头被认为葬在了北部的布塞利斯,一条腿葬在了埃及南端的比伽岛,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够代表整个身体,使得其所在的地区神圣化。
不寻常的地形特征,如长有古树的一座山丘、或者与神话中天边的山脉相似的悬崖上的隘口,都可能会建立起这个地方与神话之间的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联系又通过宗教仪式行为得到加强,这些行为可能是一个奠酒祭神仪式上所说的几个词语,也可能是用上千个演员对于神话素精心地反复表演。一旦一个圣地与一个核心神话关联起来并成为朝圣之地,那么它还将引出更多的神话联想。
这些联想可以通过对地形的人工改造而得到加强。山丘被建造起来作为原初土丘或者奥西里斯的栖息地;神庙里挖掘出湖泊或者池塘,如同素贝克–拉和阿蒙霍泰普三世这尊雕像所在的池塘一样,它们代表着原初海洋或代表着荷鲁斯与塞特发生水战的地点。埃及的主要神庙与政府之间有共生共存的关系,因此这样大型的改造工程必然少不了王室的资助,下一章我们将讨论王室与神话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