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哈里森和S. H. 胡克
神话-仪式主义理论发展至下一阶段要归功于简·哈里森(Jane Harrison, 1850—1928)和S. H. 胡克(S. H. Hooke, 1874—1968);这两人是神话-仪式主义最初的主要团体古典主义学者和《圣经》学者在英国的领军人物。他们的理论立场是相近的,都大体上赞同弗雷泽的第一种神话-仪式主义设想;不过胡克几乎和弗雷泽一样自相矛盾,他有时也赞同弗雷泽的第二种设想。与弗雷泽不同的是,胡克与哈里森并没有提出存在明确的、较早的巫术和宗教两个阶段。两人的起始阶段相当于弗雷泽那个结合的第三阶段。和弗雷泽一样,他们认为神话-仪式主义是现代科学古代的、原始的对应物,现代科学不仅取代了神话-仪式主义,也取代了神话和仪式本身。哈里森与胡克对弗雷泽的追随最明显地体现在以下这一点:他们将当时而言更为高级的宗教——泛希腊化时代的希腊和《圣经》时代的以色列的宗教——看作原始宗教。人们过去一贯、现在也依然常常主张的虔诚观点则是,希腊和以色列的地位远在其蒙昧无知、依然处于巫术阶段的邻邦之上。
哈里森还进入了弗雷泽与胡克未曾踏足的探索领域:她在植物更生的仪式之外又加上了进入社会的成年仪式。她甚至提出,最早的仪式尽管也是每年举行一次,但却是完全成人仪式性质的。当时并没有神话。因此,与史密斯一样,她也认为仪式先行于神话。神仅仅是由仪式而产生的欣悦的一种投射。后来,神变成了植物之神,于是关于这个神死而复生的神话诞生了,成人仪式也变成了一种农业仪式。正如成人仪式的参加者象征性地死亡,又再生为完全成熟的社会成员一样,植物之神乃至庄稼是事实上地死亡然后复生。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一两者相结合的仪式中有关成人仪式的方面消失了,只有弗雷泽式的、农业的仪式保留了下来。
哈里森与胡克都激烈反对史密斯认为神话是对仪式的一种解释的观点。哈里森宣称:“神话既不是对事实、也不是对仪式试图作出的解释。”但她和胡克在这一点上实际上并没有比弗雷泽说的更多。神话仍然是对仪式中正在发生的事的解释,只不过不是对仪式如何产生的解释。神话就如同是一部电影中的声音或一场哑剧中的旁白。胡克写道:“一般来说,仪式的言说部分是对正在进行中的事情的描述……我们所探讨的‘神话’也就是在此意义上而言的。”哈里森则更是简洁明了:“神话的主要意义……就是所表演的仪式、所做的事的言语关联物。”
哈里森与胡克都比弗雷泽走得更远。对弗雷泽来说,神话的力量只是戏剧的,而哈里森与胡克则认为,神话的力量完全是巫术的。胡克写道:“言说的话语具有行动的效力。”哈里森写道:“神话实际上变成了具有巫术意图与力量的一则故事。”这里我们看到了言语的巫术。当代的神话-仪式主义者——如美国的古典主义学者格雷戈里·纳吉(Gregory Nagy)——诉诸口头而非书面文学的本质,提出神话原本与仪式或表演的关系是如此之紧密,以至它本身即是仪式性的:
一旦我们将神话看作表演,我们就可以看出,神话本身就是仪式的一种形式:我们不再分离地、对比地来看神话与仪式,而是将它们之间看作一种延续关系;神话是仪式的言说部分,而仪式则是神话的概念部分。
(格雷戈里·纳吉,《神话能获得拯救吗?》,第243页)
这一观点是否是对哈里森与胡克的超越,现在还远远无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