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国的音乐
第五章论述的空间再上升一个层次,论述占据国家这个空间的民族音乐。相对于民间–族群,民族–国家是人们身份认同的一个更加稳定而实在的领土/空间(如“国际传统音乐学会”这样的学术机构和《世界音乐概览》这类工具书都按照国家分类,从而巩固了国家的概念),更能够给现代人一种身份意识和安全感。保持民族–国家稳定的区域特征的机制包含两个方面,分别为“想象的共同体”和“发明的传统”。“想象的共同体”由在一个共同领土边界内具有共同特性的各个地区,乃至多元群体组合而成,名曰国家。而这样的“共同体”(community,亦可译为“社群”)需要一个中介在其公共空间里传递–表征族群的共同认同,从而满足这个“想象”,民族音乐就是构筑或表征国家这个空间的中介。
在全球化和多元化的当今世界,民族–国家的音乐可以构筑多重的意义空间,尤其是政治意义的空间,如文中所举的欧洲电视网歌唱大赛获奖歌曲《耶路撒冷之旅》回答了三个问题:国家是什么?国家属于什么人?国家构筑了什么样的空间?(类似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Theodor W. Adorno]的问题:“谁是德国人?”)这首歌曲混合了多种语言(土耳其语,德语,希伯来语,英语),以及世俗与宗教的象征意义,包括德国儿童游戏、德国犹太人心目中的圣城耶路撒冷、德国基督徒以及土耳其穆斯林祖先。歌曲反映了德国是一个多元民族–文化的国家的现实存在。这首歌曲与其说是为了获奖,不如说是为了再检验上述民族与宗教问题。
面对现实,大赛并没有掩饰这些问题的复杂性,也没有掩饰世界音乐——即使聚集起来为一个国家的国际形象服务——无法轻易脱离国家或民族主义这样的状况。
因此可以如是回答上述问题:国家是政治化或民族主义的空间;国家属于每一个公民,无论其来自什么民族或群体;国家构筑了多重空间,表征了多重意义。音乐可以塑造国家还因为其具有表演性(performity),这一表演性具体表现为齐唱性(unisonance)和文化亲密感(intimacy),这种共同的文化经历又体现了民族–国家音乐的集体性,即形成了合唱运动,彰显了民族性,因而音乐成为民族认同和塑造国家形象的载体。
保持民族–国家稳定的区域特征的机制的另一个方面是“发明的传统”。新欧洲的合唱运动即是一例,其中突出的如德国土耳其移民的合唱音乐和犹太人的合唱队,虽然合唱音乐不是这两个民族的传统,但发明这样的传统都有助于彰显这些少数族裔存在的现实空间,进而也有助于表征–塑造那些多元民族存在的国家形象。
民族–国家的歌曲因政治或认同等原因可能会超越国界而成为超民族或超国界的民族(犹太民族)的世界歌曲,如《国际歌》最初是法国无产阶级运动的歌曲,后来越界成为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的歌曲,其间也一度成为苏联的代国歌;也有反向的运动,如《希望之歌》原先是世界“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歌曲,随着各国犹太移民汇聚巴勒斯坦而建立以色列国,遂成为该国国歌。因而国家与国际的音乐其表征的地域范围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伸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