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音乐
第四章以“民间”这一空间来探讨世界音乐。作者首先强调了民间的边缘性,同时指出后现代语境下,民间反而在民族–国家的中心得到复苏。民间音乐“传统来自历史和地理的边缘地带,那样的地带可以动摇和更改原本地域性的边界”,表征了民族边界的跨国流动性,如捷克境内的匈牙利语区,它作为主流文化里的一种边缘文化,为了生存必须在自己的音乐里投入“象征资本”,即民族表征–认同的符号,因而
民间音乐体现了匈牙利性的音乐话语,也从那一话语发展而来,而那种话语的利害关系确实不小,因为其所提出的问题,不仅涉及族群认同,也涉及种族纯粹和民族整合。
民间音乐是赫尔德这样处于欧洲中心的学者所杜撰的,将其表现为处于历史边缘的一个范畴,它现在已经成为现代性的一种象征,亦是一个现代神话。因为这是西方自己所杜撰的“一个‘权威性’的原始样式来迎合自己关于民间音乐的观念。音乐可以与归属感相连,用于加强某一地区特有的特征”(克朗[Mike Crang],《文化地理学》,1998)。西方人认为“人们可以从音乐角度想象世界”,因为如作者所言:
流动性是民间音乐最常见的特性之一,使学者们能够在全世界搜寻伴随各个民族迁移的音乐变体。同时,绘制民间音乐的世界地图带有殖民主义的所有特征,而且并非偶然,人们拿民间音乐的概念来为欧洲的扩张辩护。如果说收集民间音乐涉及欧洲在全世界与他者的相遇,那么民间音乐便渐渐反映了现代性的意识形态,不仅仅是殖民主义,还有民族主义,以及对本真性的本质主义的探求。
民间音乐亦是一种隐喻,占据着一种文化空间,不断地将音乐同世界联系起来。这一“文化空间关注两套宏大构想的隐喻,第一是时间,第二是空间”,而且时空隐喻互相依存,即叙事性与地理性交汇,用“发明传统”(以庆典节日杜撰历史时刻)与“想象共同体”(以象征性景观创造空间)这样的机制来维护区域认同。首先是时间,即民间音乐有对历史的叙事能力;其次,也可以离开历史事件,创造了一个表征空间或舞台空间,让过去存在于当下,“这些曲目也将民歌和民间舞蹈转变成不同的舞台表演,在那里表演的复杂事件,可以界定一个社群、一个地区,或一个国家”。歌词和舞步既表征了地区的文化地理特性,同时也表征了对地域和历史空间意义的争夺,如本章中所提到的意第绪民谣《在波兰的另一边生活着一个犹太人》,便表征了那位犹太少女“要求超越传统社区生活,进入公共空间,以此挑战父母和她所属的社区。她的父母和欧洲的历史都拒绝进入那个公共空间”。
本章最后再次回到神话和历史的空间,也再次以凯尔特音乐为例,论述它如何从民间音乐变成世界音乐,即它如何在神话和历史的空间里往返交错。神话是非常现代的,它是以各种角度——语言、宗教和音乐等——构建想象的凯尔特特性及其多元历史的结果,移民海外则进一步扩展了凯尔特的现代神话空间。总之,这一章将民间音乐意义的探讨分别置于中心与边缘、叙事与表征(即时间与空间)、历史与神话、地区与全球这样四对不同的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