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关于世界的逻辑结构,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形而上学体系。绝对精神便是这个体系背后的那个根据。这是本体论、逻辑学和认识论的统一,其中也蕴含着深刻的辩证法思想。
逻辑学=本体论=认识论=辩证法
这个公式“逻辑学=本体论=认识论=辩证法”很好地概括出了黑格尔的思想特征。他的逻辑体系中有着正—反—合的辩证法,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认识过程,同时也很好地解释了世界的本体论问题。绝对精神的几个发展阶段也是自我实现和自我认识的过程,同时真理也蕴含在整个历史的过程中。黑格尔雄心勃勃,他试图建立一个无所不包的体系,而哲学便是这个体系中的最高概念,是绝对的真理。
黑格尔哲学也带有浓厚的历史色彩,特别注重历史感。真理,是在历史的演进中得以体现的。哲学的真谛,也只有在哲学史的发展中才能被探寻到。黑格尔始终强调,在绝对精神的发展过程中,后一阶段的思想总是比前一阶段更加具有真理性,这其中就蕴含着一个螺旋上升的辩证法过程。后面阶段的哲学总是对前面阶段进行超越。而哲学的真理,只有在把前人所有思想史、哲学史汇聚在一起后串起来,这才是哲学的真理。绝对精神的发展到最后就到达了真理性的哲学阶段。
在《哲学史讲演录》中,黑格尔最后说:“自泰勒斯以来,西方哲学2500年艰苦的精神劳作是朝着一个目标的”虽然黑格尔没有说明白这个目标是什么,但隐约已经透露着一个信息,这个最高目标就是黑格尔的哲学,就是绝对精神。
整个西方哲学史,就是绝对精神的演变发展的过程。发展到最后到顶端了,就到达黑格尔哲学阶段了。绝对精神在最后阶段就是黑格尔提出的哲学概念。
因此在精神世界中,黑格尔达到了一个顶峰,他把传统的一切都归结在自己的绝对精神这个终点。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这样一来哲学就发展完成了,一切都结束了,该讨论的都讨论了,到头了,哲学就该终结了吧。
传统哲学要终结了吗
是的,如果按照黑格尔的逻辑思维,确实是这样。我们回忆之前讲到的哲学史,从哲学之父泰勒斯,到古希腊柏拉图,到中世纪,到近代哲学,经验论和唯理论,再到康德,哲学史都是在一个传统的形而上学的框架下发展的。所谓传统的形而上学问题,就是去探讨那个现象背后的本质问题,那个“道”的问题。这一切有问题吗?貌似是没有问题的。
但如果你仔细揣摩一下,讨论这些问题的前提是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先承认了,在现象世界背后一定存在某种本质规定性,这种规定性是合乎理性的规定性,是人们愿意不顾一切去探索追寻的规定性。比如,最早的古希腊哲学去探寻世界的本原是什么,人们通过这个问题的探索去认识自然,去认识宇宙万物,但前提是你要先承认“世界的本原问题”是一个可探索的终极话题,是有规律可循的,并且只要不断摸索就能摸索出个一二三来的一个话题。
柏拉图去探讨理念,提出“理念论”,前提是先承认现象的世界背后有那么一个更为本质的东西存在,这种承认是不自觉的,是未经过审察的。先这么承认了,才去探索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万事万物背后还有一个理念的型相。
近代哲学部分就更不用说了,经验论和唯理论要解决真理知识的确定性问题,前提也是先承认杂乱的现象世界背后有一个规规整整的理性规定性存在着,只是各自探寻到真理知识的手段不同而已。
康德也是一样,在现象界和自在之物的探索中也不自觉地贯彻了这个理念,宇宙万物本质上其实是存在着一定的规定性的,数学问题、自然科学问题背后都存在着一个本质的问题,只不过康德把其视为一种先验性的规定,但归根到底还是认为世界本来就是一个理性的世界,杂乱的表象背后有一个本质的规定存在。
我们发现,传统形而上学的发展都是按照这个路数进行的。黑格尔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看到了哲学史的发展是一脉相承的,最后提出了“绝对精神”。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就是以这些传统的思想为前提,就是以这个未经审察的不自觉贯彻的观念为前提的:宇宙世界是一个有规律、有秩序、有统一根据的合乎理性的有机整体。绝对精神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的,才能发展成为这么庞大的一个体系。
但我们想想,如果这个根基的理念崩塌了呢?也就是说,为什么我们要承认世界本身就一定是有秩序的存在呢?宇宙和世界,难道不可以是盲目的存在吗?一切都是偶然罢了,是一个巧合的存在罢了。世界除了理性,还有很多非理性的因素。
如果这样想来,这个未经过审视的观点遭到怀疑,那么黑格尔所营造的恢宏壮观的形而上学体系还能站得住脚吗?或者说传统的形而上学所倡导的那个理性主义还站得住脚吗?这就是为什么黑格尔哲学在短时间内爆发后,哲学家们很快开始探讨其他哲学问题的原因了。
黑格尔之后
黑格尔哲学之后,哲学发生了转向。非理性主义、分析哲学、现象学等这些哲学流派开始大放异彩,但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反对传统的形而上学。
黑格尔哲学像是哲学史上的一座山峰,是传统的哲学的终结。它也是一个分水岭,黑格尔之前都是传统哲学的路数,进行的是传统形而上学的探讨。虽然那个时候哲学家莫衷一是,但大家都没有放弃过使形而上学成为科学的理想,这是大家共同的目标。
但黑格尔之后,这个目标就崩塌了,尽管出现了新黑格尔主义,但仍然无法改变历史发展的方向。哲学开启了百花齐放的现代哲学篇章,哲学家开始关注非理性主义、关注生命本身、关注语言、关注人的存在话题。西方哲学走向了更为广阔的空间。
黑格尔将古典哲学的理性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实体即主体”是他的思想的核心,绝对精神是他整个哲学的命脉,绝对精神的发展过程也蕴含着深刻的辩证法,同时也是逻辑学、认识论和本体论的统一。宇宙是一个自己构成自己、自己完成自己的形而上学体系。这是一个无所不包的体系,黑格尔是雄心勃勃的,但整个哲学的根基还是在传统形而上学对客观本质的规定性上。所以在这个封闭的体系内,最高的顶点也就意味着下坡的开始,就像抛物线一样。于是黑格尔之后,他构建的这个形而上学体系开始遭到世人的怀疑,一批反对传统形而上学的哲学家出现,哲学走向了新的现代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