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谟:物质、精神和上帝都是不可知的

时间:2023-11-29 13:19:03

休谟对经验范围外的实体所持的是不可知的态度。

我们先抛开这个不可知的态度,大家先按照常识去理解,感觉印象从哪儿来?比如我们看到一棵树,这个印象从何而来?你会说,当然是从这棵树而来了,看到了这个实实在在的树。从常识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休谟不这么认为。

休谟:物质、精神和上帝都是不可知的

对物质实体不可知

我们先回忆一下贝克莱的“物是观念的集合”观点。物质是什么,物质是一堆观念的集合,只要说到物质,就要跟观念相联系,存在就是被感知,物的存在就取决于这些观念的集合被感知到了。在贝克莱这里,他否定了物质实体,也就是在观念以外,在经验以外的范围是不存在一个独立于观念外的物质实体的。

而休谟呢?他其实是继承了贝克莱的这个基本观点,休谟认为经验的对象是知觉,这个知觉其实也就是观念,我们对物的感觉也仅仅是关于物的可感性质的观念,而不是关于这个独立存在的物质实体的感觉经验。

休谟和贝克莱的不同在什么地方呢?贝克莱否定了物质实体,明确表示物质实体不存在。休谟并没有像贝克莱那样断然否定物质实体存在,而是对物质实体存不存在这件事持“不可知”的态度——不知道存在不存在,不去下那个判断,既不承认物质实体存在,也不肯定其不存在。因为物质实体并没有被感知到的经验,对于没有经验到的东西,你不能断然下判断,只能对它一无所知。

这就是休谟非常高明的地方,因为他把话说圆了。在贝克莱那里,没有经验到一个物质实体,就下判断说——物质实体是不存在的。但这个时候就要问,那为什么从没有经验到的东西就可以得出其不存在的结论呢?休谟这里就来圆场了,没有经验到的东西,我们不能武断地下判断是否存在,只能说不知道,不可知。

比如外星人这件事儿,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呢?你看到过外星人吗?没有,既然没有感知到外星人,能说它不存在吗?不能,只能说我们对有没有外星人这件事儿是不知道的。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外星人真的出现了呢。

这就是对没有感知到没有经验到的事物,持一种不可知的态度。

对静神实体和上帝不可知

在洛克那里,既承认物质实体,也承认精神实体。在贝克莱那里,是否定了物质实体,但保留了精神实体的。而到了休谟这里,是对物质实体持怀疑态度,不可知,同样对精神实体也持怀疑态度,不可知。

先回忆一下之前说到的承认精神实体存在的逻辑。当我们感受到一系列观念的时候,这个观念的背后,有一个承载体“我”,这个“我”就是精神实体,是我们的心灵。因为当我们产生一个观念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有一个主体来承载这些观念,谁来承载呢,当然是“我”这个主体,这个心灵的主体来承载了。好,那么这是之前的逻辑,洛克和贝克莱其实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休谟在这里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认为,这个精神实体,我们都经验过吗?你经验到了一个叫心灵的东西吗?或者说你经验到了你的灵魂吗?你只是经验到了一个个具体的感觉和一个个具体的情绪而已,比如,“天空是蓝色的”这个感觉印象,你是经验到的;“高兴或悲伤”这样的情绪,你也是能经验到的。那么离开了这个具体的感觉和情绪时,你的这个“心灵”或者“灵魂”还存在吗?比如人去世了以后,心灵或灵魂还能独立存在吗?显然不能。

那么这个感觉背后的承载物,这个“我”或者说这个“心灵”是什么呢?休谟认为,这其实是一系列心理活动的集合罢了,是常识让我们认为在一系列心理活动背后要有这么一个承担者,有这么一个精神的实体。说白了,这只是人主观虚构出来的结果。

“心灵”或者“我”只是一个逻辑主体,而不是一个精神的实在主体。逻辑主体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在表达、在说话时需要的一个主体,比如我们表达“苹果是红色的”这个观点时,那是谁在表达这个感受呢?得有一个主体“我”,逻辑上必须假设这么一个东西,这个表达才能成立。这个“我”成了“苹果是红色的”这个观点成立的逻辑根据。而实体是什么,就是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独立出来的“我”,独立出来的“心灵”实体。

休谟对这个精神实体也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能真切地经验到这个精神实体,所以不能说这个精神实体就存在,也不能说这个精神实体不存在,只能说对它不可知。

到这里,我们说完了物质实体和精神实体,还有一个实体就是上帝了。其实上帝也应该算在精神实体内。休谟认为,上帝这个概念是我们根据有限的观念推导出来的一个无限的概念。那么上帝也不是我们真切地经验到的,所以上帝也不能说存在或不存在,只能说不可知。

由此看来,休谟对实体(物质实体、精神实体、上帝)这三者的态度,都持怀疑态度,到底存不存在呢?不下定论,只是说对它们不可知。

这就是从经验范围外的部分去讲休谟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这也是彻底的经验论的一个体现,因为前面的洛克也好,贝克莱也好,多少都有些妥协的地方,或者是承认了物质实体,或者是承认了精神实体,总之是承认了一个独立于经验范围外的实体。

但休谟不同,他绝不妥协,对没有经验到的部分都存疑,不去说是否存在,而是持不可知的态度。剩下的是什么,就只有经验范围内的东西——由印象和观念构成的知觉。这就是休谟经验论的彻底性的体现。

但我们也要知道,休谟的怀疑论是温和的怀疑论,因为他只怀疑经验范围外的那部分领域,对经验范围内的领域,休谟是能说清楚的,所以才是温和的怀疑。而彻底的怀疑论就是对一切——无论是经验范围内还是范围外——都持怀疑态度。

总的来说,休谟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在哲学史上影响很大。康德说,“自从有形而上学以来,对于这一科学的命运来说,它所遭受的没有什么能比休谟所给予的打击更为致命”。这说的,就是休谟的不可知论对形而上学的影响。

柏拉图以来的传统形而上学探讨的是什么?就是经验领域以外的那部分内容,那个“道”的东西。而休谟一下子对这部分持不可知的态度了,所以康德才会说这是一种对形而上学的打击。

与此同时,康德也深受休谟的不可知论的启发,走上了一条批判哲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