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的怀疑精神和古希腊的那一套怀疑论是有所不同的。古希腊的怀疑主义者皮浪提倡“悬置判断”,怀疑就是目的本身,是为了怀疑而怀疑的。但在笛卡尔这里,怀疑只是手段,是通过怀疑找到一个通向真理的途径,通过怀疑找到那个不可怀疑的东西,从而确定他的哲学出发点。
终于,笛卡尔找到了答案。他认为:我们在怀疑所有事物的时候,或者说思想在怀疑一切的时候,可以怀疑一切的对象和内容,但有一件事情是不能怀疑的,那就是不能怀疑自己“正在怀疑”,不能怀疑思想本身。
这就是笛卡尔的著名观点“我思故我在”。这也是他不可怀疑的第一原则,是他后续理论的出发点。
我思故我在
从字面上看,大多数人会这么来理解:“我思”就是“我思考”;“故”就是“所以”;“我在”就是“我存在”。“我思考所以我存在”,这是大多数人对字面意思的理解,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的吗?其实不然。“我思故我在”可分为两个层次,即“我思”和“我在”。
我思
“我思”指的就是一种思想活动,是脱离了具体思考内容的一种纯粹的思考活动本身。感性的、理性的,包括情绪甚至思维方式层面等都属于“我思”这个范畴,这是精神的实体。
比如我们对事物产生怀疑,我们提出为什么的时候,“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我思”指的就是我们大脑中产生“为什么”这个动作,至于为什么的内容,不在“我思”的探讨范围之内。“我思”就是指“思想本身”,或者我们用动词的含义去理解这个“我思”,就是当我们发出了一个思考的信号的时候,这个思考的信号或者说这个思考的动作本身就是“我思”,至于发出来的这个信号是什么,思考的是什么,则不在讨论的范围内。
“我思”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自我的意识。但思想本身是不会发出信号的,在思想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思想活动的承担者,有一个进行怀疑和思考的主体,这个主体就是“我”。
所以在笛卡尔这里,“我思”中的“我”首先指的是一种精神实体,但笛卡尔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其实必然肯定了一个思考主体的存在——一个具有肉体层面的我。这也是笛卡尔要强调的,把“思”和“我”连同在一起。
我在
“在”一般被理解为什么,就是存在。什么存在呢?精神主体的思想存在,不管是你怀疑也好、肯定也好,你的意识也好、灵魂也好,这些精神实体是存在的。这个“我在”其实就是说精神实体已经脱离了肉体而存在的概念。
故
“故”在这里并不是因果的关系,并不是“因为前者,所以后者”的关系。“故”指的是一种必然的关系。
所以“我思故我在”可以理解为:我们思想着,必然性地得出思想本身的活动是存在的
在思想的背后有一个思想活动的承担者——“我”,这是思想的主体;思想活动也是一个反思的过程,谁反思,“我”自身反思。所以“我”是思想的主体也是反思的主体。比如,我提出为什么的时候,我必须同时也要意识到——我在提出为什么,我正在进行这样的思考活动。而我意识到我正在提出为什么的时候,就是一种反思的活动了。
这里,其实有两个区分:一个是思想活动本身。比如提出“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这个疑问就是思想活动本身。另一个是对思想活动本身的意识。就是我意识到了我正在提出“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这个活动。
笛卡尔将两者等同在一起。把思想活动本身和对思想活动本身的意识等同在一起。
但在后来的哲学家中,比如休谟、康德以至于到胡塞尔、萨特都批判了笛卡尔的这种观点。笛卡尔的“我”,其本身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只是一种心理活动上的集合,事实上并非存在于一个实体性的“我”。“我思故我在”完全可以理解为“思”故“在”,不需要“我”。但笛卡尔认为,“我”就是思想本身,思想停止了,那么“我”也就不存在了。
如果从历史的维度来评价一下,笛卡尔第一次把人自身的主体意识作为哲学的前提,这是一种主体性的觉醒,为近代理性主义开了一个好头。
古希腊哲学以自然的本原为出发点,基督教哲学以上帝、以神为出发点,到了笛卡尔这里,则转向了人的主体性。这种反思的精神,成为哲学的出发点。因此说笛卡尔是近代哲学之父,是有一定道理的。
从笛卡尔这里,开始了自我意识的确定和觉醒,自我的确定性代替了上帝的确定性,因此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改变,比如我们前面说到的认识论的转向,原因就在于此,以至于后来很多哲学家突然找到了一块精神的栖息地,让大家豁然开朗。
作为唯理论开创者的笛卡尔,要解决的根本问题是如何获得真理性的知识。那么是不是只要“我思故我在”就能获得知识呢?显然不是,“我思故我在”仅仅是一个理论起点罢了,笛卡尔还要经过一番推导和论证,才能得出真理性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