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顿·艾瑞克森被誉为“世界第一催眠大师”,他是20世纪催眠界的领军人物,同时他在心理治疗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是短期心理治疗的创始人。艾瑞克森被认为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催眠师,他不仅使催眠成为合法的,而且还使得催眠疗法成为心理学领域之中一门独立的科学。同时,艾瑞克森也是现代医学史上的催眠之父,他在发展新的催眠诱导方式与应用方面有着独到且非凡的见解。他将传统的催眠概念彻底颠覆,并且给催眠和心理学治疗注入了新的元素。
艾瑞克森在治疗实务方面的贡献是深远而持久的,他在催眠界和心理学界发明的很多技术,是任何一位执业医师都比不上的,而且,他的很多发明到目前为止还没能够被充分阐释清楚。所以,很多心理学家都认为,在催眠师艾瑞克森的身上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
艾瑞克森可以用不同的面貌来面对每一个病人,他可以是咨询师、分析师、倡导者、激励者、心灵导师或者是严厉的父母等。他十分重视每一个人的独特性,他认为,每个人的需求和防卫模式都是不同的,所以,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原创的介入模式,而不是正统的、缺乏想象空间的教条式的治疗方法。
有一次,艾瑞克森三岁的儿子罗伯特正在楼上玩得不亦乐乎,一个不小心从家中的楼梯上摔了下来。他的嘴唇在滚落的过程中被撕破,上排一颗锋利的牙齿撞破了他的上颌,鲜血顿时就冒了出来,他吓得哇哇大哭。艾瑞克森和妻子在听到哭声之后急忙赶过去,只见小家伙躺在地上满嘴是血,不停地大声尖叫着,鲜血一个劲儿地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地板上面也到处都是血迹,这样一个万分紧急的时刻,很显然要立刻采取一些紧急且有效的措施。但是,艾瑞克森阻止了想要上前把孩子抱起来的妻子,他自己也丝毫没有要去抱他的意思,他只是在罗伯特哭叫累了停顿下来喘息的时候,快速地说:“哦,这下摔得可真惨,罗伯特,这真是太严重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惜。奇怪的是,当他说完这些话之后,罗伯特竟然安静了下来,开始认真听他的父亲讲话。
“伤口是会一直疼的。我真希望它不再疼也不再流血了,或许,再过一两分钟之后它就会有所好转,不再流血了。”艾瑞克森看看罗伯特继续说,“孩子你看,地面上有好大的一摊血啊,它们又红又艳的,你叫妈妈也来看一下,如此艳红的血迹,我想你妈妈肯定也没有见过。”
后来,罗伯特果真叫来自己的母亲一起查看了地板上的血迹。母亲却将他抱起来,带到浴室去洗澡。洗完澡之后,艾瑞克森开始和罗伯特讨论嘴唇的缝合问题。
艾瑞克森和他的妻子仔细地给罗伯特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之后艾瑞克森对罗伯特说:“一切都很好,这说明你的身体非常健朗,尽管你受伤了,但是你的伤口情况也很好。不过,我得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嘴唇不得不缝很多针,多到可能你数都数不过来。你肯定不能像你的姐姐贝蒂·爱丽丝那样能够承受缝合十七针的痛苦,也不能像你的哥哥艾伦那样能够承受缝合十二针的痛苦。但是孩子,别泄气,你肯定能比你的其他兄弟姐妹承受得多。孩子,你可不可以在缝合伤口的时候完成一件任务?”
“是什么?”罗伯特眨着大眼睛问艾瑞克森。
“在我给你缝合伤口的时候,你自己在心里默默地数一下一共给你缝了多少针。等到我给你缝合完毕了之后,你要准确无误地把这个数字告诉我。”
艾瑞克森说完这些话就给罗伯特进行伤口的缝合,罗伯特不但没有哭闹,而且还表现得异常勇敢和坚强。让小罗伯特失望的是,他的伤口只缝合了七针。但是艾瑞克森告诉小罗伯特,给他缝合时使用的材料要比他的任何一个兄弟姐妹的都要好,而且,他缝合好之后的疤痕和字母“W”十分相似,这个字母恰好是他的父亲所读大学的首字母,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小罗伯特心中的遗憾。
这样,艾瑞克森的对罗伯特的催眠就结束了。
看到这里人们不禁会问,艾瑞克森究竟在哪个环节使用催眠了呢?
其实,从艾瑞克森对罗伯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进行催眠了。艾瑞克森说:“在对儿童进行催眠时,一定要采取这种感同身受的方式,让孩子在心里面明白催眠师是发自内心地理解他的感受的,之后他会对你表示赞同,认为你是一个聪明人。这样一来,孩子们就不会哭闹,这样催眠的第一步也就完成了。
“之后,我告诉他伤口会一直疼,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说出了他的恐惧,同时也显现出了我的智慧,当我在告诉他我希望他的伤口可以不要再疼的时候,就又和他的想法相一致,如此一来,我不仅认可了他的愿望,也是在对他进行鼓励,之后我又暗示他,伤口也许很快就会好,这个暗示是完全符合他的需要和渴求的。当他能够完全接受我的意见之后,我就会将话题转向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再过度强调对方已经被接受的暗示倾向,因为这种反复的暗示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之后要做的就是对罗伯特的伤势进行重新的定义。
“罗伯特知道自己受伤了,他也会希望自己的不幸能够是独特的,这种期望甚至比对自恋舒适的期望更多,这与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患有轻微的头疼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一定要承受头疼带来的痛苦的话,那么最好是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忍受的剧烈的头疼。所以我会说罗伯特滴在地面上的鲜红的血液,他会认为这种让他付出了如此惨重代价的东西非常重要,我必须用一种公开、直接的方式去表示出对他的赞同,这样罗伯特会再一次认同我的智慧。
“在对罗伯特进行伤口缝合前的检查过程中,我们告诉他一切都很好,这会令他感到如释重负。在给他进行伤口缝合的时候,是最容易激起他负面反应的时候,但是我预先对他进行否定,告诉他很可能不能够和他的一位哥哥和姐姐那样承受那么多的缝合的针数,但是又安慰他能够比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忍受的痛苦要多。这样一来,整个缝合伤口的情形就被转换为一种能够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分享的体验,甚至还有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这样他就不会再对缝合手术感到恐惧或者是焦虑。如此一来,在整个缝合过程中就不需要再对他进行不会疼痛的暗示了。”
艾瑞克森在和罗伯特对话的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说过一句假话,也没有以罗伯特理解不了的方式反复强调和保证什么,当罗伯特把注意力转移到伤口的缝合上,并且开始对每一步的成功都感兴趣的时候,这也正是催眠最为明显的时刻。这次催眠之所以十分成功,是因为艾瑞克森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为自己和罗伯特构建了一个互相理解的平台,艾瑞克森在充分考虑了罗伯特在当时的情况下会对什么产生兴趣之后,就决定满足他的兴趣,同时还给他足够的赞同,以此来获得罗伯特发自内心的接纳和认同。
艾瑞克森称在这一过程中他对罗伯特使用了催眠,但是,很显然他口中的催眠和传统意义上的催眠有着很大的不同。艾瑞克森认为,催眠其实就是两人彼此相互反应的一种方式,所以艾瑞克森并不主张在催眠的时候对于同一指令重复地强调,艾瑞克森自己也坦言,他比较喜欢通过交谈或者某个突然的动作来促成催眠反应。
曾经有一次,美国大师级的治疗师和心理学家杰弗瑞·萨德博士和他的朋友保罗想要记录下艾瑞克森神奇的治疗过程,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带着摄影器材去拜访艾瑞克森,并决定让保罗作为实验者来记录下艾瑞克森进行催眠诱导的全过程。
当他们安装好摄影器材后,就开始了催眠的诱导过程。保罗是一个完全没有被催眠经验的人,所以艾瑞克森给他进行催眠时的重点就是提高保罗接受催眠的敏感度。整个催眠过程十分顺利,但是等催眠结束之后,杰弗瑞·萨德博士发现他们在进行录影的时候忘记把麦克风接到录影机上面了,整卷录影带就像是一出无声幽默剧一样。杰弗瑞·萨德博士对此感到十分恼火,他责备保罗为什么没有仔细地检查好设备。他沮丧地认为,这卷录影带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但是他不知道,艾瑞克森对这盘“毫无价值”的录影带深感兴趣。
第二天的时候,艾瑞克森把萨德博士和保罗请到他的办公室中,之后艾瑞克森对萨德博士说:“现在不如把那卷录影带放来看看。”之后他让保罗坐在专门为病人准备的椅子上,没有声音的录影带开始播放,艾瑞克森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保罗。不一会儿,不可以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保罗看了一会播放的影像之后竟然自动就进入了催眠的状态!原来艾瑞克森把那卷没有声音的录影带当作催眠的诱导工具来使用了。
催眠诱导的技术通常是指让病人们回想之前被催眠时的经验,然后让他进入催眠的状态,所以当保罗看到自己之前被催眠的影像时,很快就自动进入到了新的催眠暗示之中,因此,对于保罗来说,这卷录影带有没有声音其实并不重要。保罗对于录影带中的影像是十分敏感的,他在看到之前自己被催眠的影像时,他的直觉是知道艾瑞克森的意图的,于是他自身就会自发地回应艾瑞克森的指令。
萨德博士看得出了神,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架好录影机,记录下这一催眠诱导的过程。这时仍然在催眠状态中的保罗用右手僵直地抵住身体的侧边,起身走到录影器材旁边,他用左手检查着麦克的连接有没有到位。此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和他右手僵直的情况。在检查完毕之后,保罗又机械地回到了座位上去。
艾瑞克森十分懂得如何利用情境,他仅仅通过操纵一盘无声的录影带就能够让保罗进入催眠的状态中,并且以“不直击要害”的方式,形成了一个能够让保罗有回应的指令,这一点是很多的催眠师或者心理学家都做不到的。
艾瑞克森经常会在病人们表现出明显抗拒的时候,让病人们感觉到他是支持他们的疾病和防卫的,有些时候他会让病人们做一些和他们的疾病并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比如,他会给病人们提供普通的建议以及常识性的治疗方法,之后他会运用隐喻或者间接的诱导,却不是直接切入要点,所以他能够创造出很多的情境,让病人们在这种情境之中自发地发现隐藏在他们身上的改变潜能。不论是什么样的治疗,艾瑞克森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病人自发地敞开心扉,用不同的视角去看待事物。以至于在他治疗的过程中,所使用的治疗技术并没有经过事先的挑选,但是,每一项治疗技术都是与当前迫切的情境最为相符的。也正是因此,催眠术被艾瑞克森演绎得淋漓尽致,焕发出了更为神奇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