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想象进行思考

时间:2023-11-26 23:09:04

通常情况下,我们对“想象”“思考”等词语的使用都很不严格,这造成了许多混淆。有时我们被告知想象与推理是相互对立的,儿童能够思考的内容越多,想象就会越少;有时我们又听说想象对于知识获得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有时人们使用这两个词语来指代同一件事情。这一困境可以通过以下例子来说明:

(1)你正在阅读一本小说,中途,你合上眼睛,试着描绘出的场景。这里真正发生的行为是按照作者的描述将视觉表象组合起来;但如果有人问:“你在思索什么?”你并不会认为这个问题不合适。我们会宽泛地使用“思考”“想”等词语来指代知觉以外的所有认知过程。

借助想象进行思考

(2)如果他这样说:“不要只是暗自描绘这幅场景;思考一下它在故事情节中发挥的作用。”你会理解他的建议是不要只做表象的组合,而且要进行概念性的判断和推理。这里的思考与想象构建是相对立的,这也是这个词汇最严格、最贴切的含义。思考意味着概念性的判断、推理、疑问以及假设;而想象则是将表象以新的形式组合起来。这里我们必须对想象和第11讲的主题“表象”区分开,后者只是单纯地产生表象。如果我只是在头脑中对曾经见过的事物按照其原本的样子进行描绘,或是回忆我曾听过的一段旋律,那我就是在进行“表象活动”;而如果我试着描绘出我的屋子在重新布置家具后将会呈现的模样,或者“在脑海中”对一段旋律进行改编——简而言之,我不是简单地重构表象,而是有目的地利用它们构建出新的组合——那我就是在进行“想象”。

(3)当我们想要表达“猜测”或“假设”等含义时,我们经常会不加区分地使用“考虑”和“想象”这两个单词。但实际上,我们无需对表象进行重新组合就能够很好地做出设想。我们经常在回答“为什么”时使用这种表达。“为什么信还没有送到?”“可能是邮车抛锚了。”我们在推测原因时,并不需要在头脑中想象出一辆坏掉的邮车。类似于邮车抛锚之类的假设不属于判断:这里判断被暂时搁置了,或者至多可以说我们判断了一种可能性——“它也许坏了”。但它仍然是一种概念活动而非想象,因此应该被归为思维。

然而,当我们试图回答如何以及为什么等问题时,想象经常能起到很大的帮助,有时甚至是必不可少的。一般而言,其最为重要的能力在于如何将视觉表象适当地组合起来。例如,假设我想要建一所房子。其中有些问题无须表象就可以顺利解决——我想要几个房间,它们的面积分别有多大;我的费用预算是多少;我准备什么时间建成等——但在更为理想的情况下,我应该能够对房子的外观进行想象,如果我还是房子的建筑师的话,那么这项能力几乎是必须具备的。另外,等到装修房屋的时候,我还需要到商店里购买家具;如果我不能想象这些家具摆在房间里的效果,那么最终的结果就难免不尽如人意。如果有人想打一口木箱,那么他就需要回忆起曾经见过的木箱的样子,不仅如此,他最好还能够想象出其各个组成部分单独的样子;为了改变箱子的整体外形,这些部分都需要哪些调整;以及最终的组装流程是怎样的。

当我们试图寻找某件事情的原因时,想象也能够起到很大的帮助。对于正在调查一起罪案的侦探,以及需要就一起铁路事故或爆炸做出报告的调查人员来说,如果他不能在想象中构建出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场景,将是极为不利的:当他身处事发现场时,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通过仔细地观察和测量来弥补这一不足,但如果他之后想要重新斟酌事件的详情,那么他将遭遇极大的阻碍。历史学家想要重现一场战役的发生过程时,会使用地图(虽然不必非常详细)来帮助自己想象军队的运动和他们遇到的阻碍。据称对于思维严谨的科学工作者来说,他们产生的表象通常不如普通人生动。但无可置疑的是,历史上很多重大的科学发现都是思维和想象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的例子包括原子、电流等。但无论想象在开始时多么有用,科学不会仅仅满足于心理图像:它必须形成一种概念,而如果人们的头脑致力于产生特定的图像而不是努力理解一般原理的话,太过生动的想象就经常会对理解造成妨碍。

因此,表象经常是科学理解能力还不成熟的体现,我们会发现儿童和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人经常使用表象来弥补他们在思维能力或具体经验方面的不足。有人指出,语言作为思维的表达方式,会在儿童的头脑中唤起某些在我们看来非常不完整,甚至是完全无关的表象;当儿童刚刚开始尝试理解他人或自我思考时,其思维注定会受到表象的控制,因为他的经验广度还非常狭隘,不足以支撑比较等概念思维活动。基于完全相同的原因,当普通的成人想到天堂和地狱等概念时,他会更多地对它们进行想象而不是思考;这并不是思考完全没有发生,而是说他能够构建出一幅令人满意的画面,但他的知识不足以让他做出令人满意的思考。因此,表象可能会误导他产生一些荒谬可笑的、被我们称之为“幼稚”的结论,因为他的思考方式实际上与儿童并无二致。另外,尽管表象可能是误导性的,但很多事物我们必须借助表象才能够完全理解。例如,假设你想要教一个儿童关于沙漠的知识。如果他曾见过延绵的沙地,那么你就能够成功地指导他构建出沙漠的表象;但如果他从未见过沙子,或者你提供的协助不够到位,那么他就很难理解你想要表达的含义;当我们向一个从未见过雪或从未在霜冻气候中生活过的人描述极地地区的情况时也会遭遇相同的困难。为了克服这一困难,可以使用图片作为指导说明的辅助手段,这种方法非常简单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