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讨论“思维是组成个体意识的部分”之前,首先需要解释的一个心理学术语就是“个体意识”。对于这个词,即使是普通人也会经常用到,以致于似乎每一个人都对它的概念和内涵了如指掌。但是如果要进行科学而精确的概括,“个体意识”就会成为心理学研究中最困难的任务之一。所以,对于个体意识的精确概括,我会在以后的说明中完成,这里先让读者对它有一个初步了解。
例如,一个人员密集的教室之中会存在大量的思维,其中既有你的,也有我的,还有其他人的。而且这些思维有的是彼此连贯的,有的则是断断续续的。但无论怎么样,它们之间都存在着这样一个事实,就是这些思维的产生既不是自给自足,也不是相互独立,可以说,无论存在多少思维,它们都不能独立。任何一个思维都会与其他的思维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或者与自身存在某些联系。
再具体一点,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无法证明众多的思维当中存在一个与其他思维没有联系的、独立的思维。就我的一个思维而言,它不是独立的,它同我其他的思维有联系。当然,这种情况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一样,他人的任何一个思维,都会与他的其他思维有联系。
这样,每一个心灵也是独立的,它们各自地守护自己的思维,心灵与心灵之间也不会产生交换。除了我们自己的意识,不会存在任何一个思维进入到另一个思维的情况——这就是思维的法则:它们之间存在着绝对的孤立,同时也存在不可还原的多样性。
而关于这方面的心理学术语,也被视为心理学研究当中最直接的资料。因为根据思维的法则,基本的心理事实似乎更为直观了:每一个所被认知的思维,都应该是“我”的思维,而不是“这个”思维,也不是“那个”思维。也就是说,每一个思维都需要属于一个具体的个人,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让分属不同个人的两个思维结合和产生联系,即使空间上无限接近、内容上无限相似也不可以。
因为有了不同思维属于不同个人的心灵这一原则,所以可以说,思维上的裂缝,绝对可以称为自然界中最为绝对的裂缝。这样,每个人就都会承认这样一种事实:只要同个人心灵所对应的东西保持不变,那么普遍存在的事实就应该是“我想”,“我感觉”,“我觉得”,而不是“思维和感觉存在着”。这也是心理学内在研究的价值,正是因为它能够证明自我个体的存在,并且具有自身的价值。
说到自我个体的存在,就必然要提到另一个心理学术语——人格。我们先来看一个错位的观点,一位法国的作家在谈论到人的想法之时,提出了这样一种反唯心主义的论点,他说,由于受到想法在展现出来时所表现的某些特性的误导,最后人们往往会将想法产生的过程人格化。而在这个作家看来,在哲学意义上,这样的人格化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然而,事实却并不如此,人格化错误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所有心理过程当中的事物同人格概念的含义在本质上出现了不吻合。
而且,如果心理过程本身就是人格的起源,那么任何话就更不会出现错误,因为这个过程本身就已经被人格化了,从而不会存在心灵要素理论当中所提及的“从其他的地方去聚集意识”与“在思想的序列当中缺少人格的特征”,它本身就已经拥有了完整的人格。所以,无论我们如何去分析个人自我形式,也不管我们用什么样的思维去进行探讨,有一点是一直正确的,即心理学所研究的思维,其实是不断地倾向于作为一种个人的自我部分而出现。
我所说的是“倾向于出现”,而不是“出现”。这样说主要是考虑到我们的意识当中还有潜意识的存在,而关于潜意识,我们已经在其他的章节当中谈到。无论是隐藏的情感还是思维,它们都可以被证明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丧失形式,而这些方面的情感和思维,它们本身就是潜意识的自我部分。这些潜意识的自我往往是愚蠢的,它会切断与个人自我的正常联系,但是虽然如此,它们依然会形成一种有意识的统一体。因此,它们也被称为“次级人格。”
珍妮特先生就曾经说过,这些次级人格原本是来自于一个单一的个体,但是后来被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在背后窥伺,另一个则得以表现出来成为个体惟一的自我。总之,次级人格一直都是不正常的。而对于心理学当前的研究来说,珍妮特先生对于次级人格起源的描述是否能适用于所有的案例并不重要,至少对于一部分案例,这个理论是完全适用的。对于次级人格理论的应用,珍妮特先生在一个梦游症患者身上发现过一个次级意识真实浓缩的瞬间过程。
梦游症患者的名字叫做Lucy,同时,她还有痛觉丧失症。珍妮特先生发现,她在同别人交谈的时候,她的那只丧失感觉的手可以同时写出一些相对简单的、由珍妮特先生小声的耳语所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珍妮特:“我这样说话,你能听得见吗?”
Lucy:“不能。”Lucy在无意识地写着。
珍妮特:“可是,你需要在听到的时候才能做出回答。”
Lucy:“嗯,确实如此。”
珍妮特:“那么,在听不到的情况下,你怎样回答我呢?”
Lucy:“我并不知道。”她继续无意识地写。
珍妮特:“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听到了我说话。”
Lucy:“是的。”
珍妮特:“那会是谁呢?”
Lucy:“不是我。”
珍妮特:“那就是另外一个人,我们应该给他起个名字。”
Lucy:“不。”
珍妮特:“要起一个名字,这样就更方便了。”
Lucy:“那就叫安妮吧。”
对于这个事例,珍妮特先生表示,之所以一定要起一个名字,是因为潜意识的人格有了名字就会变得更加清晰,而且也能够更好地表达自身的心理特征,特别是向我们显示出他能够在正常的意识之外出现的感情。
在其他的案例当中,次级人格对于名字的采用也更有自主自发的特性。我就曾经见到过很多像Lucy这样的案例,他们在自发的书写过程中会主动运用那些已经逝去的人物的名字来命名,例如莫扎特和达尔文,也有的案例使用的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名字。
而对于这种自动书写的行为,我更倾向于认为,这种发展并不完全的说话方式,实际上是被测试者他们自己所固有的心灵的次级部分的产物。这些次级部分在心灵正常的“程序”之外,是从心灵控制中得到解放的部分。在社会环境当中,它们被人的偏见确定,成为一种固定的运作模式。如果细心观察,我们就会发现,在唯心主义者聚集的区域,这类次级人格往往能够更多地释放积极信息,但是实际上,人们却不愿意去正视和承认它。
珍妮特先生一直很确定,在我们那些正常的拥有记忆、习惯和自我认知的思维之外,其实还存在着一些没有组织和个人身份的思维。歇斯底里症患者在强直性晕厥之后醒来,这时他们是没有记忆的,而且,只要这种恍惚的状态一直保持下去,那么这个患者也就似乎一直处于没有感觉的状态,也不存在任何的意识。而且,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其他人举起他的手臂,或者将他的身体摆放成一种特别的姿势,那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也将持续地维持这种姿势不变。这也就说明,手臂感觉丧失的症状同样也会发生在歇斯底里症患者的身上,他们会保持一种状态不变,如果让他去写一封信,他的手就会无休止地书写下去。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行为一直被认为是无意识的。直到最近,人们才真正认识到,它们的发生是有意识伴随的。在这之前,这些行为被理解为生理反射,而珍妮特先生的观点在此就显得更有道理,他表示,这些行为一直伴随着感觉,因为它们无法脱离思维的法则。当然,珍妮特先生也承认,这些愚蠢的次级人格同样可以培养出记忆的能力,即使是强直性晕厥的患者,他们也能够在单纯的暗示之下,做出与暗示相关的行为。所以,这也是一种思维,因为所有的思维都会倾向于采用个体意识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