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在办事情的时候雷厉风行,从不踟躇,甚至连脑海当中仅存的一点点“三思”都被扔到了最阴暗的角落。这样的人是敢作敢当、勇猛无畏的。热情洋溢的拉丁人,或者性格火爆的凯尔特民族,都是此类性格的代表。与之相对的另外一些人群,如长着颀长额头的英吉利人,他们在面对事物的时候就显得冷静、漠然。我们可以在脑中略做想象,当以上两类人相遇的时候,必然会摩擦出不一样的火花——率直的人会认为另一方磨磨蹭蹭好似“爬虫”,而冷静的人则会将对面那些神经亢奋的伙伴视为“猴子”。
当然,心理学从来都不主张“以貌取人”,一些看上去极度冷静的人也可能会是“狂热分子”。有一些人从表象上来看,是沉着、谦虚的“英吉利式公民”,但就是这样一个“小拇指当中包含的谨慎因子都比他人全身的审慎情节要多”的人,同样可能包藏着一颗冲动之心的。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实际上内心深处隐藏着狂热的火焰,似乎有一个热情奔放的意大利人潜藏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当一些冲动激昂的事情发生时,这个“意大利人”就会从沉睡当中醒来,继而在酒店之中开怀畅饮、在演讲台上口沫飞溅,又或者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异性调笑取乐……
既然那些极度冷静的人都有冲动的一面,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说,爆发的意志其实应该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它在一些特定的时刻猛然苏醒,然后帮助他宣泄心中的抑郁情结呢?我们说“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而魔鬼的特性就是乖张的、宣泄的,因此我认可人格之中潜在的冲动一面,也即“爆发的意志是存留于每个人内心深处的”。
从认知的角度来看,一个人的经历越是丰富、掌握的知识越是丰富,这个人内心对于冲动的制约因素也就越多。当我们还处于幼儿时代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就会笑,伤心的时候就会哭,而等到成长之后,这些性格因素就都被更为理性的情感封闭起来,冲动之心亦是如此。但是有关于意志上的波动和宣泄,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这同样也是需要区别对待的。虽然很多人都不习惯与过于急躁的人相处,但事实上,不少出色的军事家和革命家都带有浓烈的急智属性,他们在重大事物的决策上胆识过人,于是在历史上书写下了属于自己的篇章。如果这些心性急躁的人能够在生活当中避免过多错误,那么他们注定是极为出众、优秀的。
当我们处于孩童或者生理病变时期,我们体内原有的冲动就得到了解脱。在抑制力削弱的情况下,它就像是逃脱了锁链的马驹,开始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驰。在这里,我们不妨看一看S·克劳斯顿是如何表述的。
“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他对于人体意识的抑制力还是全无印象的。但是到了大约一岁左右的时候,经过家人的调教、自我意识的逐渐萌芽,他开始会对烫手的水杯保持距离,同时也懂得不去打翻眼前的奶瓶,这其实就是一个人的抑制力逐渐成长的过程。”
那么,关于意志的抑制力,是否会被破坏呢?克劳斯顿继续写道:“当我们努力去激怒一个两岁的孩子,用语言吓唬他,用手指去点他,那么他马上就会放声大哭,同时还会对我们的入侵展开反击。如果留心观察,我们会发现,这个孩子的攻击也是有节奏的——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惟有当真正受气的时候才会出手,但是到了后来,愤懑的情绪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于是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也就砸在我们身上了。又或者,我们在一个孩子面前摆放一个漂亮的玩具,那么他会毫不客气地将它抱在怀里据为己有;我们在一个因为口渴而即将丧命的人眼前放一杯水,那么他也会用最迅猛的动作将水杯抢在手里一饮而尽。对于这些人,是否就可以说他们的抑制力完全丧失了呢?”
对于这一种现象,克劳斯顿的解释也是非常有趣的,他认为,神经受挫会削减一个人的抑制力,而每一个人都有缓冲各类情绪的脑能力,当这些脑能力被消耗光的时候,这个人的抑制力也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说,在克劳斯顿看来,一个性格、生理都处于正常状态的人,他们的抑制力能够很好地支持自身的脑能力,即便冲动的意志非常强烈,他们也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这些过激的情绪。但是假如这个人过度疲劳、醉酒,或者是受到了其他伤害,那么他们就会极为轻易地挥霍光自己的脑能力,薄弱的抑制系统由此需要直面过激情绪的冲击,一次丧失理智的行为也就产生了。
在得到了以上结论之后,克劳斯顿还将医学系统之中的精神疾病同抑制力联系了起来,并且从中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论。他认为,抑制力的丧失,会让一个人陷入精神类疾病的泥淖。但是一般情况而言,很少有人会同时丧失多方面的抑制力。我们通常所说的某某人患上了什么类型的精神病,更多是指这个人失去了单一项的自我约束能力,继而引发了不可控的病症。从病理表征上说,我们看到这些人或郁结,或狂躁,或呆痴,或妄想,他们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继而让自身陷入一个充斥着冲动的环境当中。一旦受到某些刺激,他们就会做出令人惊讶的举动来。
在社会当中,这些丧失了心性的人,或者会成为一个残忍的杀人狂,或者变成了一名抑郁的自杀症患者。我们在街头巷议和媒体报刊中听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有的人嗜酒如命,一旦放下酒杯就失魂落魄;更有的人形成了一些扭曲的人格,比如虐待癖、恋尸癖、盗窃癖,如此等等。
克劳斯顿曾经和一位偷盗成瘾的人聊过天,当被问道“是什么让你如此痴迷盗走属于他人物品”的时候,这名男子回答说:“我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内心深处有什么贪欲或者其他,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一种冲动的意念,在不停地指使我,我不那样做的话就会非常非常难受。”
从这名盗窃狂的话语当中,我们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总是盗取别人的东西,并不是由于心中对于金钱的渴望,而是部分人格意志的丧失,让他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文学著作当中有很多守财奴,从表面上看,这是一种贪恋金钱的结果,但是如果我们深入挖掘,其实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不是真正爱上了金钱本身,而是人格当中关于物欲部分的抑制力的缺失,导致了他们疯狂聚敛钱财——假如一个人真的无比爱财,那么他就会保持一种常态的资金收支状态,而绝非单纯的只进不出。
关于爆发的意志,还有一种状态也是人们经常会遇到的,那就是一个人如果经常性地痴迷于某一种生活状态,他深陷其中的可能性也就极大了。比如说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酒徒,当被问起饮酒的好滋味时,他们其实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来,甚至在喝完酒之后,悔恨的感觉还会涌入他们的心头。但无论这个人的心中怎样痛责自己,无论他们如何真心诚意地反省悔悟,等到他们走到酒瓶面前的时候,拔掉塞子痛饮美酒的行为还是会“势不可当”。其实除了酒徒之外,生活中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事情,一些滥情的人总是告诫自己不应当这样做、不应当那样做,但是当诱惑出现时,他们依然会我行我素,一如既往。病理学上将这一种现象叫做“神经性衰减症”。
在我们的意识体系中,神经组织需要正常的刺激和运动,才能够更加合理地发挥功效。但是在病态肌理内部,非常态的刺激会多次流入,将这些神经组织打磨得极不稳定。而到后来正常化的外因再次入侵时,人们就已经显得麻木或是免疫了,反倒是那些异化的刺激来临之际,神经组织会以极高的热情积极响应。
但是,同样也有一些人,他们的抑制力本身是非常强大的,但是这些人同样也会出于种种原因而发生意念上的突起和异化,由于抑制能力非常强大,爆发的意志也就被潜藏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但是很显然,错乱的人格没有消失,它只是挣扎着潜伏在人们的意念深处,并且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撩拨人们的神经。
这种被强大抑制力控制住异化冲动的现象,并不是一个人精神健康的表现。对于那些引诱自己做出冲动反应的事物,我们的心绪会显得欲罢不能,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疏泄渠道,这种令人烦恼的思维就会不断地持续下去,让人痛不欲生。很早之前,卡尔梅医生就讲述过一个格伦达纳的例子,在此我们不妨研究一番。
格伦达纳幼年丧父,被母亲艰辛养大。在最初的时间里,他和母亲的关系一直很好,但是到了他人生的第十六个年头,情况发生了变化。
逐渐成长的格伦达纳开始重新考量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他对于母亲的爱似乎强烈到了一种不可阻挡的地步,在某些时刻,格伦达纳甚至产生了杀掉母亲的极端性冲动。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格伦达纳痛苦地将自己的心事向母亲和盘托出,并且流着泪恳求她送自己去参军。因为只要去了一个纪律性极强的地方,他就不可能有机会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了。
但是,即便加入了军营,格伦达纳的心理状况还是一点没有好转,这个方法能够让母亲安全地停留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但是却不能消除他那不可告人的冲动。在备受煎熬的日子里,格伦达纳又出人意料地将自己的情绪转移了,他不再渴望杀死自己的母亲,转而时不时地冒出杀掉嫂嫂的冲动。
可怕的意念让格伦达纳不敢回家,但他越是克制自己,那些扭曲的念头就会越加猛烈。有一天,一个邻居来见格伦达纳,他向邻居吐露了自己的心声,然而邻居说道:“你再也不用担心了,因为你的嫂嫂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格伦达纳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他马上赶回了自己的家乡,想要与久别的家人团聚。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位邻居欺骗了他,他的嫂嫂依然健在!最后,格伦达纳陷入了更加痛苦的处境,他不得不央求自己的哥哥将他捆绑起来,然后送到卡尔梅医生的诊所里去……
可以说,当意志趋于爆发的时刻,一个人是很难控制住自身的情绪的。即便有着强大的自制力,他也无法完全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冲动。而对于大多数人格异化的人来说,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和强迫的意愿,比如顽固型洁癖患者,他们甚至要让自己整天守候在洗手池边才能觉得舒服些。但是我们不必歧视这些人群,也不必对类似的事情感到恐惧,因为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轻微的情感冲动都是会伴随左右的。一些人在躺下之后还会再次起来查看门窗是否关紧、煤气阀门是否已经拧好,如此这些事情与其说是“我们真的忘记了”,倒不如说,只有切实检查一下,才会使得自己的心灵得到慰藉,安心入睡罢了。
所以说,爆发的意志其实是存在于每个人内心深处的,人们因为爆发的意志而成长为一个个性突出、爱憎分明的人。但是假如遭受到了疾病的侵袭,正常的抑制力受到了破坏,就会引发一连串精神方面的疾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