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拉学派的尤比利德斯通过自己的观察和研究,设计出了一个名为“戴面纱的人”的悖论。有一天,他对一个拥护唯实论的柏拉图的学生说:“你能认出你的爸爸是谁吗?”那个人回答可以。尤比利德斯又问:“如果你爸爸戴上了面纱,你还能认出来吗?”那个人说:“认不出来了。”尤比利德斯怀疑地看着那个人说:“戴面纱的可是你的爸爸呀!你口口声声说一般的概念就是事实,但现在,你依靠你的理论连你爸爸都分不清楚了?”
这个看似幼稚的悖论之所以会难住唯实论者,是因为“认出”这个词并不能指代具体的事物,而且被局限在了某些特定的情况中,即爸爸不戴面纱的时候能认出,而戴上面纱则认不出。也就是说,一般概念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指代同一个事实。这个悖论所要表达的终极理论就是,唯实论者所说的字词及名称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概念,其真实性只是存在于幻觉之中。尤比利德斯的理论看上去无懈可击,致使柏拉图的理念陷入了某种程度的困境。
人们离不开语言,一般情况下,语言可以对具体事物进行某些不是很恰当的描述,以使我们对这个事物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很多人却天真地相信,某些词的运用范围无限大,甚至囊括了事物本身。这是非常不正确的。对此,很多诡辩派学者想方设法地证明语言的无能。唯实论者认为一致性与客观现实是相符合的,即一致性是实际存在的。而想要从根本上驳倒这个理论并没有那么简单,急功近利的唯名论者利用偷换概念的方法进行诡辩,但显然不能动摇柏拉图思想的根基。
安蒂斯兹尼斯认为,事物的属性是以事实为基础的。我们不应该轻信所谓的“陈述性词语”。在他眼中,只有那些同主词完全一致的宾词才具有实际意义,如“咸的就是咸的”。此外,我们还应该知道,陈述性词语和实际事物并没有关系,比如“花朵”这个词和实际的花朵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说,对词语的崇拜很大程度上是原始人对文字的崇拜所衍生出来的产物,因为原始人总是把字词和实际混淆。
所以在那段时期,唯名论者遇到唯实论者就会说:“你以为你正在和真实的事物进行交流吗?你根本就是在做梦,你其实只适合与各种词语无休止地打交道。”而唯实论者见到唯名论者也会说:“你只是用不同的词语来取代实际的事物,你们只是专注于自己本身,依然没有与真正的实物进行交流。”
众所周知,虽然“能量”这个概念已经被公认为是人造的词语,但谁也无法否认它带来的巨大现实效果,因为电力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就靠着它来分红。如果有学者试图利用任何形而上学的证据来说明能量并不是实际存在的,那电力公司的老板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事实上,“能量”一词表现的就是一种力量的同一性,而这种同一性每时每刻都以一种最形象的方式展示出来。因此,字词的现实意义是这样获得的:因为某个具体的实物是客观存在的,人们为了方便,就用一些字词来指代这个具体的实物,至此,指代这个实物的字词才有了现实意义。
有些时候,人们健全的认知和对幻想的抵触,再加上个人感情的力量,会使我们更加趋向于现实的力量,并在个人心中打下现实的烙印。我可以举这样一个例子,一个没有任何财产的无产者和一个生下来就丑陋无比的人,对于这类群体来说,只有诋毁别人的价值才能凸显自己。我虽然承认犬儒学派所取得的伟大学术成就,但我也不得不说,犬儒学派的大部分人都是这类群体,他们生活在社会底层,迫切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当这个愿望得不到实现的时候,他们就不断地挑剔别人,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把别人辩驳得体无完肤,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地破坏社会中建立起来的各种传统秩序。
而柏拉图理论中的理想世界以及他所提到的永恒和犬儒派的思想在根本上是对立的,柏拉图的观念社会没有任何挑剔性和破坏性,他的思想是一种完整的、富有建设性的概念,并且从各种复杂到我们永远也分不清楚的事物中抽象出某些一般性的、统一的真实事物。这些事物无形无相,而且超越了人类所能认知到的属性原则。简单地说,就是将思维的产物最大限度地还原成客观事物。这样就可以将众多相互独立的事物的共同点联系到一起,并使之上升为一个永恒不变的实体。不过,这样的想法在今天看来是相当荒谬的。
麦家拉学派的欧几里得曾经提出了一个统一原则,此原则类似于柏拉图的“超脱于个体之外”。欧几里得将伊利亚学派提到的“存在”与“善”结合起来,认为存在即是善,而作为非存在的恶是与之对立的。只不过,这种统一于个别事物之上的最高法则只是一种幻想,他从根本上否定了唯名论而偏向唯实论,欧几里得不鲜明的立场也为该学派以后的分裂埋下了隐患。龚帕兹就对这种理论进行了批判,如下:
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背景下,这种盲目的行为终究会导致失败,而在一个缺乏思维的时代,他更不可能成功。这个时代的人开始不重视对心理的观察,因此,很多浅显物质的理论就走到了那些具有重要价值的理论前面。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当人们高举原始野性的大旗并将文明看得一文不值时,我们发展到现在的各种文明就要彻底灭亡了。
因此,以事物的一致性为基础而建立的各种文明原则,也并非极端唯名论者所认为的毫无用处,我们仍然可以依靠它们使社会变得和谐安定。龚帕兹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我们必须尊敬那些为了真理而失去生命的人们,还有那些可贵的奉献精神,正如我们祭奠死去的圣人一样,那些存在的雕像、古墓和战士的徽章就是对他们所做贡献的最好证明。因此,我们如果不去探索自己的本性,而是切断与我们相联系的心理因素,那我们将重新回到蛮荒时代,这是一种社会的退步。到那时,我们最基本的情感就会丢失,时代流传的各种荣誉和生命的高雅也将不复存在,所有对艺术的欣赏也将消逝。这就是犬儒学派希望看到的。
我们之所以对事物的述词问题做如此多的研究,并不是因为它们出现在了唯名论和唯实论的斗争中,而是因为与之相关的争论始终就没有停止过。在这里,争论的核心问题仍然是抽象观点与个体思维之间的对立关系,二者的主要分歧就在于:抽象的观点以思维过程本身作为其意义所在,而个体思维则会在无意之中把对实际存在事物的感觉当成标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人格成了主要的价值所在,而思维过程则是一种手段。这并不奇怪,事实上,这正是无产阶级所坚信的。
但是无论如何,思维和情感都是缺乏创造性力量的,都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感知型器官,至于因此导致的没有规则的堆积,则会被认为是一种统一的感觉。尽管柏拉图已经将理念上升到了非个人化,但这仍然无法阻挡个体情感的逐渐发展与个体化的进程。不过,我们并不是要搞清楚唯名论和唯实论究竟谁是谁非,而是讨论柏拉图是否属于内倾型的问题。那么,麦家拉学派和犬儒学派的理论是否又能在某种程度上证明安蒂斯兹尼斯、斯蒂朋和欧几里得是外倾型的呢?答案是否定的。
直到现在,我们仍然不能确定柏拉图是哪一种属性。
我本人并不会贸然对这位先哲下结论,因为这样做太过于鲁莽,但如果有人能拿出一定的证据,说明柏拉图是外倾型人格,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我们目前可以得到的关于柏拉图的资料实在是少之又少。因此,任何人都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对于这两种人格类型来说,价值中心的转移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对于内倾型的人来说,当个体的情感占据了重要地位,并且能够影响其思维时,那么个体的思维就是批判性质的。同样,外倾型的价值也不可能表现为关注个人与客体的关系,而应是关注客体本身。只要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处于决定位置,就代表着思维已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和制约。但如果我们把心理过程中的个体情感去除,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客体之上,那么个体情感就不具备破坏性质了。
因此,我们要在今后的研究当中,将属性和词语原则之间的矛盾看作偶然现象,并进行彻底的观察。当一般的概念对个别事物的影响程度变小时,我们也就拥有了这种概念的真实性;而当个别事物的价值将一般概念剔除时,我们就会面临自由和分裂。这两种情况都是极端的,但它们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就是说,唯名论、唯实论与外倾、内倾关系密切。例如,对于“我们的心智究竟在个体中处于主要地位还是次要地位”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这是因为思维和情感在个体中占据的主次地位不同。
个体的抽象能力对于普遍价值的研究不可能将个人因素剔除,这种情况导致了思维和情感中的极端倾向,这些极端倾向又往往是人们面对残酷的现实社会时所表现出来的自我保护行为。犬儒学派就是这类现象的代表群体。但是,如果我们为了维护个体的特点而把一般概念降低,那也是一个错误,就好比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