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我们提出的种种与痕迹相关的理论都在试图用痕迹解释有机体的记忆。现在我们可以选取有机体的记忆中最具代表性的两种活动,借以探讨痕迹在其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在这方面,前苏联著名心理学家冯·雷斯托夫关于回忆与再认的实验非常具有代表性。
实验包括三个部分,一是对无意义音节的学习,二是倒摄抑制,三是前摄抑制,下面我们主要对第一部分进行解析。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学习无意义音节都会使他们感到困难,并产生烦躁的情绪。有意义的音节之间似乎存在某种“桥梁”,能够让我们在连续性的作用下认识到它们的含义,而无意义的音节则缺少这种“桥梁”,以致于我们无法判断其具体的含义。但是冯·雷斯托夫认为,这种“桥梁”并非音节有意义与否的决定性因素,它只是影响因素之一,但并不是惟一。
在研究空间组织的时候,我曾经提出过空间接近性对组织有所影响这一论断,既然我们已经证明了空间组织与时间组织的相似性,那么将该论断应用于时间组织是明智的。事实上冯·雷斯托夫业已证明了这种假设,即心理学中一系列标准的无意义音节具有同质性,而且这种同质性才是使得它们难以被理解的深层原因,它的存在干扰了有机体的记忆活动。这种同质性产生于痕迹过程之中,并形成了庞大的痕迹系统,使得个别独立的痕迹被同化,不再具有个性。也就是说,现在对于学习无意义音节会使人感到困难这一问题的解释,已经被转化为对痕迹活动的解释。
让我们一起看一下冯·雷斯托夫的实验过程:实验由不同的系列组成,而每个系列包含8对项目,其中4对由同样的材料组成,如无意义音节、字母、几何图形等,另外4对的组成材料则各不相同。在第一个系列中,4对无意义音节是与其他材料组成的对子相结合的,而在第二个系列中,4个对子由几何图形组成,其他材料则出现在另一个对子里。实验者要求被试者读这些项目两遍或者三遍,并且记住这些系列。实验共有5组,每组由5个系列组成,对应5种不同的材料,每一组由4~5名被试者参与,一共有22名被试者。
在经过一定的时间间隔之后,实验者采用配对联想的方法对被试者进行测试,下表提供了被试者在各组实验中对不同材料的“命中”数,其中材料分为“重复出现的(R)”和“孤立的(I)”两种,百分比则代表着实际命中数与可能命中数之间的比率。
从冯·雷斯托夫的实验数据中不难看出,被试者所回答的正确答案中有41%源自那些音节,而那些音节中又有69%源于只包含一个音节对子的系列。这就意味着,比起重复出现的材料来说,孤立的材料更容易被记住。更进一步说,当我们进行配对联想的时候,如果某种材料处于孤立状态,那么它将比重复出现的材料更容易被我们正确地回忆。这就证明重复出现的材料与孤立的材料之间的差异性是巨大的,如果我们把这种差异扩大,那么所得到的效果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增强。
我们再来看一个实验,该实验有12名被试者,实验材料有三种:音节、几何图形、数字,这三者之一在对子中经常出现,而另外两者则在一个对子中出现,我们现在只需要来看实验的命中率,如下表:
新的实验再次验证了我们的假设,即在同一个系列中孤立的材料更具记忆方面的优势。这些实验结果有力地证明了同质性效应对学习无意义音节的干扰,也就是说,如果项目的痕迹形成了一定的系统且系统内部相互联结,那么组成该系统的部分之间就会产生影响,其中具有同质性的序列会剥夺个别痕迹,并形成一种抗力,使它无法正常保持一定的状态。这一结论在冯·雷斯托夫的再认实验中同样得到了证明。
那么究竟是痕迹活动中的何种过程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呢?我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对“孤立”作出明确的界定。我对“孤立”有以下两种理解:其一,一个系列中的某个成分与其他成分不同,而不管其他成分之间有怎样的不同;其二,这个系列中的某个成分比其他成分之间体现出的不同还要更加不同。这两种理解可以用以下方式形象的表示出来:
冯·雷斯托夫的论文中也有类似的表述,如下一页的图,在第一行中没有哪个图形显得特别与众不同,第二行则不然,我们一眼就能看出第三个图形与其他图形的差别。这是因为在第二行中除了第三个图形之外的其他图形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致性,没有哪个图形在其中特别突出,而在第一行中,同样的第三个图形与其他图形之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别,所有这些图形都不具备任何相似的方面。第二行除了第三个图形之外的图形形成了一种群集,而第一行的图形则没有形成任何群集,群集的形成使得群集中成员的个性被抹灭,于是更加突出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促使这种群集形成的力量就是空间组织的相似性。
痕迹活动图例
当然,无论是哪种实验中,被试者都不可能预先知道哪个成分是被孤立的,他们也就不可能在知觉上知道何种成分应当被孤立,所以对有机体的回忆发挥作用的只能是痕迹系统,且痕迹系统与知觉系统同样遵循着组织定律。此外,冯·雷斯托夫还证明了如果产生痕迹的兴奋之间存在时间间隔,这些痕迹也能形成群集,即具有相似性的痕迹形成群集不需要太过接近,这一点值得我们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