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学者托勃雷(Tobler)曾经研究过1000个德国女子的月经的经验。 他发现在绝大多数的女子的生活里,月经往往和健康的退步与活力的减少发生了连带的关系。在26%的女子中间,月经一到或将到,腹部的疼痛、周身的不快、心神的烦乱,便纷至沓来,不一而足。其他单单感觉腹部疼痛、或周身不快、或心神烦乱的,为数自然更多。在这几方面都不发生问题的,只有16%。此外又有少数女子,居然能在经期内感觉到体力与精神特别健旺,但此中也有一半在两个经期的中间发生身心不快之感。托氏的结论是:月经固然是生理的,但是这些症候却是病理的。
在英国方面,我们也有一些零星的观察。1908年不列颠女医师协会举行会议的时候,对于正常的月经与疼痛的月经有过一次讨论。当时边泌女士(Miss Bentham)说,地位或职业良好的女子中间,患痛经的要占到50%。邓纳脱夫人(Mrs.Dunnett)以为痛经的发生大率以24~30岁之间为多,因为早年行经时不知休息,才有此种现象;葛兰劫尔夫人(Mrs.Grainger)发现凡属患痛经的小学教员,总是因为在学生时代为了考试过于努力的缘故。
美国的材料比较多。许多的调查和研究都证明青年女子性生活的不健康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肯纳第博士很详细地搜集了关于125个女中学生的月经生活的资料。这些女学生的平均年龄是18岁。125个人中间,经期内不感觉痛苦的只有28人;一半数总是在经前感觉到种种症候,如头痛、一般的不快、心神烦躁之类;48人则于行经腹痛以外,又感觉到别的症候,尤以头痛与全身软弱无力为多。散宾夫人(Jane Kelley Sabine)在新英伦诸州的女学校里,发现在2000个学生中间,月经发生问题的多至75%;90%患有白带和卵巢神经痛;60%每月总得辍学两天。 这一些发现似乎是特别的坏,但也未尝不富有意义,因为2000之数,不能算小,它一定有相当的代表性。其在太平洋沿岸诸州,情形也未必见佳。女医师瑞德尔(Dr.Mary Ritter)在加利福尼亚大学的660个一年级学生中间,发现月经生活不健全的多至67%,其中患头痛的占27%,背脊痛的占30%,大解秘结的占29%,心跳声音不正常的占16%;只有23%完全不受这种种症候的支配。 又麦默尔切女医师(Dr.Helen MacMurchey)发表过一篇有趣的论文,叫做《经前与经期内的生理现象》 ;她事前曾向多伦多(Toronto)地方的女医生、看护和女教员发出100份征求案,征求案中载明21项不正常的行经时候的现象,请应征的人在每项下面填明本人有无此种经验。归纳的结果,她发现50%~60%患着睡眠不稳、头痛、心神郁抑、消化不良或感官迟钝等症候;25%~50%则患神经痛、头晕、神经过分的紧张有力、神经与肌肉衰弱、触觉特殊锐敏、血管舒缩不正常、便秘、腹泻、小解过量、皮肤发疹、易于伤风或经前经后泌水等症候。这一番的调查很有趣味,因为它足以证明月经期中不健全的状态的普遍。此种状态虽非严重,但也足够影响到一个女子的活力,一面既不免减少她抵抗外来足以致病的势力,如病菌之类,一面更不免降低她工作的效率。
月经的失调足以为女性生活的一大障碍,有一件事可以做旁证。大多做一番事业或享盛名的女子似乎不大受它的影响,反过来说,就是绝大多数的不能成就什么事业的女子至少一部分是受了月经不调的牵制。妇女运动里的领袖之所以不把月经当做一回事的理由,一部分也许在此。她们自己既比较不受牵制,于是推己及人,以为别的女子也大都这样,殊不知事实却并不如此。德国女士格哈特(Adele Gerhard)与西蒙(Helene Simon)在她们那本《母性与知识工作》(Mutterschaft und Geistige Arbeit )一,发现(原书312页)她们所研究的许多著名的有才干的女子,生平并没有受过月经问题的多大的牵制。
晚近有些医学界与教育界的人士时常主张凡属正在长发期内的女子,不但每逢经期,应该有两天的休息,并且应该于月经初来的一年以内,完全不进学校。在上文所提的不列颠女医师协会会议席上,施窦琪女士(Miss Sturge)说起某女学校里办过这一类的试验,凡属月经初来的女子,在最初两年内,每逢经期,总要让她们卧床两日,完全不习功课;所得的结果,很为满意。几年以前,葛克医师(Dr.G.W.Cook)在一篇杂志文章里 一面举了许多例证,一面说:“这是我的坚决的信仰,以为凡属月经初来的女子,在第一年内,不应受功课的包围,而应多多地享受户外生活。”有一位大学毕业的女子,用了“老校友”的笔名,写了一篇《校友的儿女》 ,专门讨论美国女子性生活方面的多愁善病和因生育频繁而引起的虚弱委顿;作者并不是一个对于目前的女子教育有什么反感的人,并且她以为这种教育并没有什么不健全之处,但既经鉴及一班女校友的生活的愁苦,她也未尝不再三申说这一点,就是,女子在春机发动期以内,应该有充分的休养。她说:“要是脑子要把女子的精力完全霸占去的话,试问还有什么健全与圆满的发育可言?好比在脑子发达以前,幼童们总得先把全部的精力用到体格的发展上去,女子在智力生活发达以前,也总得先给这最关重要的生殖系统一个自由发展的机会。所以我们至少应该给她一年的悠游自在的生活,心理上与神经上丝毫不让她用力过度;在这一年以后,终她的学校生活的时期,也该让她以时休息,不太用心也不太用力。”惠泰格夫人(Nellie Comins Whitaker)在性质相类的一篇文章里也提出过同样的主张。 她说:“有许多女子,在春机发动的时期里,应该完全离开学校,多则一年,少则数月。以前我是不肯这样想的,但事实胜于雄辩,终于渐渐把我折服,教我不能不作此违心之论。”她在下文里又说,这种主张的最大的障碍是女子自己的任性与不受劝告,和她的母亲的缺乏知识,这种母亲始终以为痛苦是女子分内应得的事,不必也不宜设法避免。
这样的休息,在身体方面固然可以增加健康而促进将来的抵抗力,就是在教育一方面,也未必是一种损失,因为教育原不限于学校的教育,学校教育不过是全部教育的一部分而已。这休息的方法也应该是普遍通用的,不应该仅仅适用于多病和弱不禁风的一类的女子。目前的女子教育在这方面的忽略,最惨痛的结果,倒不在脆弱的女子变本加厉的日趋衰颓,而在一部分本来极健全极优秀的女子亦于不知不觉之间,日归消沉淘汰。在目前紧张的生活状况之下,据说英伦的警察人员,也不过二十五年,便已筋疲力竭,呈衰老的状态。警察人员是任何人口中少数体力特别充盈、精神特别饱满的分子,他们犹且如此,何况一个人口中的花一般的女子呢?要知目前女子在学校里所处的环境,其为煞费精力,实在和警察在十字街头所处的车马喧阗的环境没有多大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