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频繁地看某一个字就会觉得它变陌生了

时间:2023-11-23 11:09:02

字为什么变陌生了?

引子:

次的问题要从Dr.Who悲惨的小学生活说起。在那个动辄被老师要求抄写一个字200遍的岁月里,Dr.Who和同学们一起发明了一种又一种让枯燥生活更加有趣的方法。譬如说,将多支笔用皮筋捆起来写,从下往上写,对角线方式写,笔画分开写等。同一个字写了几十遍之后,Dr.Who觉得那些字越来越陌生,自己好像是在画画。

为什么频繁地看某一个字就会觉得它变陌生了

问:

为什么很频繁地看某一个字,就会觉得它越来越不像我们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字,有时候,我们频繁写某个字的时候,就会觉得好像写错了?(靖三儿和Baiger)

“Chenhbchendl”的热闹答案

上面这是个什么字?乍看之下,谁都认识。不过,请盯着它多看一会,咦,这字就变得生疏起来了。

很多人身上都发生过这个现象,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频繁地看某一个字就会觉得它变陌生了

图6-1

文字所表达的是语言,语言所表达的是思维。我们脑中的思维与概念是通过语言来表达的。文字则是记录语言的工具。所以,当看到“字”这个文字符号时(图6-1),我们大脑中首先反映的是“zi”这个语音,然后再反映出“字”的意义。有研究证实,当我们阅读文字的时候,控制语言的神经也在“读”这些文字的发音,尽管没有张嘴念出这些语音来,但控制发声的神经依然有与说话时相同的神经电流。

这就是多看一会之后,文字会变得生疏的原因所在:平时我们的思维习惯是看见文字时立即反映出它的读音,进而联想到其意义。而当仔细看这个文字的时候,注意力转向了它的笔画,一心不能二用,关注到了形状,就顾不上读音了。只看到宝盖加一个“子”,却忘了它读什么,于是成了猜谜语。当然会感觉到生疏。

有个简单的谜语:三点水加一个“来”字还是读“lai”,那三点水加一个“去”字读什么呢?是个什么字?

相信很多人(包括我在内)一时都想不到这是个什么字。

这里面的玄机也在于利用了人的思维习惯制造麻烦,第一句的“涞”字实际上是在强化你的读音习惯,“来”字加三点水,读音还是“lai”,“去”字加三点水的读音就自然被吸引到与“qu”读音相近的字上去了,估计大家一下子就会联想到“怯”字,然后就搜肠刮肚地找带“q”与“ü”音符的字去了,忘了把三点水与“去”写到纸上。而正确的答案“fa”字的读音与“qu”毫不相关,所以就很难想到它了。我自己就是最后用五笔输入“i、f、c”之后才恍然大悟的。

研究人类大脑的认知过程是非常困难的,这是因为:第一,很少能用动物代替人类来进行实验。第二,每个研究人员只能体会自己的思维过程,却无法确凿地知道他人的思维过程。

近年来,随着技术的进步,对人类思维过程的研究有了一些进步,有一种特殊的核磁共振CT能快速地探测到大脑内部血流分布的情况,这使得我们能对思维过程采取一种相对客观的观察手段。以阅读这个思维过程为例:当一个文字形象进入眼睛时,应该可以在CT上观察到大脑的视觉区域先发生反应,然后语言区域发生反应,再盯着看一会的时候,图形识别区域会有反应,此时大脑的兴奋点从语言区转向图形识别区。语言区受到抑制,就觉得这字生疏了,不认识了。

另外还有一项能反映大脑思维过程的技术,就是脑电图。

它能记录大脑思维过程产生的电流。可脑电图太复杂了,它是大脑中无数思维区域电流的叠加,要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比大海里捞针还要难。相比之下,核磁共振CT至少能观察到大脑的兴奋区域位置。

无论是脑电图还是CT,都只能观测到大脑思维过程中很粗糙的信息,离探测人的具体思维内容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估计至少在我离开人世之前,是没有技术手段能识别我大脑中正在想什么的。

这个问题是如此迷人,以至于众松鼠们也再次忍不住,聚集起来开动脑筋想啊想,欲一同破解“字谜”,于是自然而然有了一个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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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熟悉字 From"Fujia"+"Seren"

1.汉字语义

相比起汉字弥漫了千年烟尘的历史,“陌生的熟悉字”这一研究还相当年轻。

1994年,台湾教授郑昭明与其同事同时最早撰文描述中国人所经历的这种现象,并称为“字形饱和”(orthographic satiation)。这两位教授首先发现,被试盯着一个字看上二三十秒钟,就会觉得“这个字变奇怪了”,接下去他们还发现,对于简单结构的汉字,譬如“日”、“月”,被试平均要过31秒钟才报告“变奇怪了”,而对于那些左右结构的汉字,譬如“明”,被试者平均只要过26秒左右就变奇怪了(图6-2)。如此看来,汉字也确实会出现饱和,而且汉字的结构对这种饱和的难易还很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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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2

2007年,爱丁堡大学(University of Edinburgh)一位同学Nien-ChenLee在其硕士论文中重复了台湾郑教授的研究。他发现,即便同为左右结构的字,引发饱和的效率也不相同。实验所用的40个左右结构的字中,长得像乱麻一样的“擠”字需要较长时间才让人产生饱和,而左右结构匀称的“課”字则很快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图6-3)。此外,女人的头脑中会比男人更快地出现“字变奇怪了”的现象。可是当他进一步分析汉字的左右结构、表音和表意的部首对这一现象的影响时,却没有发现任何有说服力的结果。

从仓颉“观奎星圜曲之式,察鸟兽蹄爪之迹”,一笔一画描摹出第一个符号始,汉字便深深融进了中国人的血脉。不同于英文系统,汉字以其一笔一画,描绘出异彩纷呈的世界。当郑教授与李同学试图从汉字语义去理解“字变陌生”这个问题时,他们还面临着一个问题:汉字是什么?我们如何从方块字图像中去读取浩瀚的语义信息?

20世纪的心理学家也纷纷将眼光投向这一古老的“活化石”。虽然有学者提出,汉字的识别有着“整体优先”(globalprecedence)的原则,即汉字识别是一个从整体到局部认知的过程,郑教授也通过实验发现,随着对汉字熟悉度的增高,汉字认知的整体性有所增强,但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识别汉字需要对其组成部分进行特征分析。最有说服力的实验结果是,当笔画数增加时,识别汉字所需时间也加长。

既然汉字的组成部分能够帮助识别,且让我们先把汉字的组成部分之一——部首,分为两种。一种使用频率高,另一种使用频率低。所谓部首我们可以清楚地从《现代汉语词典》中寻得。比如,“言”字旁可以组成160个汉字,“鸟”字旁可以有98个组合机会,而“身”字旁作为左边部首,却只能组成6个汉字,“瓦”字旁只有17次置于右侧的机会。郑教授从最容易变陌生的左右结构开始着手,结果发现部首使用频率低的汉字比部首使用频率高的汉字反而需要更长时间来达到变陌生的效果。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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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3

他猜想,组合频率高的部首可以让人联想到很多的字,所以容易变得“不认识”了;又或者,组合频率高的部首可以与很多偏旁合作,于是部首与偏旁之间的联系弱化,所以容易变得“不认识”了;又或者,组合频率低的部首大部分都不单独成字,因为人们需要更多时间去理解它,所以变陌生的时间更长。

既然,长时间注视汉字,可以使视线将汉字分割开来认知,从而导致语义模糊。那么也许当我们注释一个汉字良久,就更会去注意部首的含义,如果此含义与汉字原意相去甚远,如“洞”之“水”与“同”,“的”之“白”与“勺”,我们就开始丧失对汉字原意的理解。字,也就变“陌生”了。

一切都是猜想,郑教授还在继续勤奋地研究。

2.视觉适应

无独有偶,在隔海相望的日本,汉字的问题也正在被研习。1996年,日本九州大学(Kyushu University)的二濑由理(Yuri Ninose)和日本东北大学(Tohoku University)的行场次郎(Jiro Gyoba)在日本的《心理学研究》(Shinrigaku Kenkyu)期刊里写道:“稳定注视某日本汉字几秒后,此汉字即难以作为一整体团被辨认,且难以判断书写是否正确。此于日本人民为众所周知的经历。”他们给这个现象起名为“完形崩坏(gestaltzerfall)现象”。

二濑老师和行场老师采取的是视觉适应的试验方法。他们发现,被测试者在被要求凝视“森”一字25秒后便有50毫秒时间(请注意这个时间)难以辨认其字。甚至在字体大小不变时,更替的“崩”字(同为“品”字形结构)依然让被测试者无法辨认(图6-4)。而且这种“陌生的熟悉字”现象,经常发生在如“村”这样的组合结构汉字,而并不存在简单结构中,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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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4

如果我们把字形与字义分开理解,汉字便类似于一幅千变万化的图画,与象声的拉丁字母完全不同。那么是否我们可以运用图像识别的理论来理解陌生字问题?显然,二濑老师与行场老师也是这么考虑的。一年后,他们将这个研究继续扩展到如汉字般多层次的图形,如与“森”字相似的“品”字形结构方块图形。接下来,他们果然满意地发现,这个“陌生的熟悉字”现象,也可成为“陌生的熟悉图形”。于是二人作出更大胆地推断,这个现象也许与鼎鼎大名的心理学图像认知理论“均质联结性”(uniform connectedness)有关。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斯蒂芬.帕尔默(Stephen Palmer)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均质联结性”,对独领风骚多年的心理学大门派“格式塔派”发起了挑战。他认为,当我们进行图像认知时,画面中连续区域里的相同性质,比如明度、颜色、材质、运动方向或其他的性质,可以被最初感知为单独元素,然后在大脑中开始组合元素及分辨图案与背景,达到最终的认知效果。

有了帕尔默的“元素认知-整体组合”理论,师承加利福尼亚大学一系,如今为以色列海法大学(University of Haifa)心理系主任的“泡菜小姐”——露丝(RuthKimchi,Kimchi在朝鲜语中意为朝鲜泡菜)则将“均质联结性”理论更加发扬光大,并将此理论用于多层次图形的认知里,帮助我们解决“陌生的熟悉字”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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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5

以下,请你放松心情,来追随我们的“泡菜小姐”做个实验。

请先注视图6-5左边的图案,再将视线移至右边的两个图案,然后判断一下,这两个图案的组成元素是否一样?组织的外形轮廓又是否相同?

你已经发现这个题目太简单了。也许一眼就能判断,第一行虽然两个图案都以矩形排布,但它们的组成元素并不相同,而第二行虽然组成元素都是矩形,但它们组成的是菱形与矩形排布,并不相同。

恭喜你,你的视觉水平很正常。

接下来请接受第二个挑战。

同样的,请先注视图6-6左边的图案,再将视线移向右边的图案,判断一下它们的组成元素与外形轮廓是否相同?

你是否第一眼就判断出来了,第一行的外形轮廓都是矩形,而第二行则分别为菱形与矩形?如果回答为“是”的话,再次恭喜你,你的视觉水平很正常。

那么组成元素呢?你花了多长时间来判别它们是否相同?

当你尝试着去研究元素究竟是小圆点还是小方块时,有没有感觉,整体的轮廓对你而言已经离解了,模糊了?

别担心,你的视觉水平依然很正常,而且你拥有的是正常人类所拥有的认知水平。

在第一组实验里,也许你最先注意到的是组成各个图形的小圆形或矩形,然后才是它们所组成的菱形或矩形图案。“泡菜小姐”解释说,在这样少元素的图案里,整体与局部同时被人认知,整体认知稍弱,但如果注视的时间达到400毫秒,整体与局部的认知同时主宰。此时你会同时了解图案的整体轮廓与组成部分。

而在第二组实验里,“泡菜小姐”总结道,对于多元素图案,人们以整体认知图形轮廓开始,200毫秒后开始认知局部,而此时局部认知比整体认知更强,700毫秒后两者同时主宰。另外,在复杂结构的图形里,整体轮廓和局部元素间的组织关系是同时被感知的,但如果注视的时间超过了690毫秒,整体图案的感知要更迟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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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6

在二濑老师与行场老师的理解中,汉字便是美妙的图画。

他们将这第二个实验类比为复杂结构的汉字。二濑老师与行场老师认为,在如“村”一般的有多重结构的汉字里,当人类完成局部元素(“木”与“寸”)感知后,汉字整体集合感知过程被长时间的注视所干扰,由此产生了“陌生的熟悉字”的现象,如同我们在注视小元素形状时,便对图案的整体轮廓失去了感知。

这个考量是否就此画上了句号?很遗憾,“泡菜小姐”

认为,人类感知整体图像的问题发生在毫秒级,而“奇怪的字”,正如爱丁堡大学的李同学所阐述的,发生在20~30秒。

这两者并不相符。更为不符的是,两位日本老师认为简单结构并不产生认知饱和,这与台湾郑昭明老师的实验结果大相径庭。李同学更是认为,日本老师们所做的“视觉适应”实验,没有从语义着手,无法说明中文的“字形饱和”现象。

于是,视觉适应猜想半途折臂了,我们对答案的追寻,还在继续。

3.语义饱和

写有楔形文字的泥板,这是人类最早的文字之一。

在持续不停地反复使用谷歌浏览器搜索中,Seren惊讶地发现,有一群洋人也在琢磨相似的现象!他们号称,一个单词被重复多遍,就变得面目模糊,发音可疑,意义不明。早在1907年,伊丽莎白.赛弗伦斯(Elizabeth Severance)和玛格丽特.弗洛伊.沃什伯恩(Margaret Floy Washburn,现代心理学的第一位女博士)就在心理学期刊上发表文章描述了这一现象,她们指出:“这种对单词外貌熟悉感的丧失,有时会让这个单词看起来像是属于别的语言,有的时候这个单词变成仅仅是字母的堆积,甚至在极端的情况下,连字母都变成纸上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她们进一步分析说,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注意力转移”,当人对一个单词盯了一会儿之后,不由自主地就仅仅注意单词的某一部分,丧失了单词的整体感,这个单词也就逐渐变得越来越支离破碎。这种现象在1962年被里昂.雅克布维茨(LeonJakobovits)命名为“语义饱和”(semanticsatiation,又称semanticsaturation)。西方人所说的“语义饱和”,是不是就是我们东方人经历的“字变得难认了”呢?对拼音文字的研究能否平移到方块汉字身上呢?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Seren夹着小本本,爬上了加利福尼亚大学圣迭哥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SanDiego)心理系五楼,拜访了大卫.哈博(David Ehuber),一位从事语义饱和研究的心理系教授。Seren向帅哥教授简述了自己的困惑,并提出第一个问题:“中文里出现的这种现象,和西方人研究的‘语义饱和’是一回事吗?”

帅哥教授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就把它叫做‘语义饱和’,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饱和,一种‘satiation’,和‘语义饱和’相似,是一种神经活动里常见的饱和现象。不但你说的图像识别上可以产生饱和,语义上可以产生饱和,我们的听觉、味觉、嗅觉等,都会产生饱和。不管什么样的感觉刺激,只要时间一长,重复多了,带给你的感觉就变了。”

Seren心想:可不是么!虽然我是一个专一的好学生,但再好吃的红烧肉多吃两顿也就那样了,还有实验室去年来的美女同学,这几天也没觉得有刚见到的那个时候那么惊艳了……想到这里,Seren很感兴趣地追问:“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现象呢?”

帅哥教授继续笑着说:“因为这种现象对我们是有好处的。我们的神经系统收到一个感觉信号的时候,最初必须产生某种反应;但是如果你一直不停地作出这种反应的话,当你收入新的信号的时候,很可能神经已经疲惫了,不能作出新的反应了。所以,我们对旧信号的反应必须消减下去,或者产生变化,才能保证新的信息能够引起正确的反应。”

Seren心想:太有道理了!看起来以后红烧肉好吃也不能天天吃,要跟水煮鱼换着吃,才能保持美食带给我的享受。还有,是不是该鼓动导师再招一个新师妹了……不过,他的最大疑问还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又接着问:“那我看一个字看久了,究竟是这个字形变奇怪了,还是我不认识它了呢?”生怕帅哥教授没有听明白,Seren又继续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这个字究竟是像图画一样,样子变奇怪了,还是意思也有变化呢?”他心虚地瞅了瞅帅哥,迟疑地加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对方哈哈大笑:“明白明白,你这个问题提得太好了!这就是我们实验室研究的方向啊。”说到自己的研究,帅哥教授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们先来说这个认字的现象——不管是你的中文,还是英文,最开始进入我们眼睛里的都是一个视觉信号,这个视觉信号抵达大脑以后,要从主管语言的区域提出相应的语义信息,我们才认识这个字,对吧?”看到Seren若有所思地点头,帅哥教授接着说:“这里有三个步骤:视觉上产生图像,语言上产生意义,以及这个图像到意义的转化步骤。我们感兴趣的是,这种饱和现象,究竟是发生在图像这个层面,还是语义的层面,又或是转化的层面F 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卖个关子,“我们发现,这种饱和,发生在转化的层面!”

“我们首先研究的是是否发生在语义层面。让被试看一组单词,一个是物体,譬如苹果或者小狗,另一个则是类别,譬如水果或者动物,被试需要确定这两个单词是否互相吻合(苹果对应着水果,而不是动物)。我们发现,当被试看到的第一个单词一直是苹果、梨子、香蕉这些水果的词语,在随后作出正误判断的时候,速度一直都很快。第一个试验说明,即便一直在重复‘水果’这个概念,但只要出现的是不同的单词,被试者并不会产生‘语义饱和’现象。这也说明,这种饱和并不是发生在意义的层面上。”

“但是,如果反过来,让被试者第一个单词总是看到‘水果’,随后才出现具体名词,要不了多久,被试者对水果就脱敏了,判断变慢了。也就是说,当‘水果’这个单词重复出现,延时的现象就发生了。不过,究竟是水果这个词的外表变得陌生了,还是这个外表形象转化成意义的时候发生饱和了呢?”

“我们又做了一个实验。这个实验会进行简单的单词配对,也就是先出现‘水果’,接下来如果也出现‘水果’就是吻合的,如果是任何其他词语,都是不吻合的。这个实验里,只需要被试者对单词的外形进行判断,而不需要考虑单词的意义。我们发现,在这个实验里,没有延时现象的发生。也就是说,视觉层面上的重复,不能导致语义饱和。”

哈博激动地一挥手,“所以,语义饱和是发生在视觉和意义的转化步骤上!”

Seren听得入迷,暗叹这个实验设计得还真巧妙,帅哥教授的话匣子也已经关不上了:“还有别的证据说明我们的结论是对的。测量脑电波的实验表明,通常图像识别时产生的饱和是在400毫秒左右,高层的单纯意义饱和则需要好几分钟才能达到,而‘语义饱和’的现象发生在十秒到几十秒这个时间段,跟前两种的时间不吻合,所以,它应该是产生在转换过程的。”

只见帅哥教授从电脑上调出一个文档,指着它说:“这就是我们的文章,刚投出去,还在等消息呢!据我们所知,还没有别人提出过类似的模型,我们是第一个。”

Seren点点头,默默地把帅哥教授刚刚说过的话梳理了一遍,说:“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当我们盯着一个字看着,我们的大脑就得不断拿着这个字的模样去寻找它的意义,找的次数越多,找得就越慢了。因为变慢了,平常一看到这个字就认识的熟悉感觉就消失了,所以觉得这个字变得奇怪了。

而且,如果我们大脑一直高速地对这个字的字形和意义配对的话,就会占有太多资源,再看到别的字时候就没法高速地去寻找别的字的意思了,对吗?”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Seren离开了帅哥教授的办公室,反复咀嚼着帅哥教授所说的有趣实验,心里却还是有许多问题挥之不去:虽然帅哥教授在宏观层面找到了“语义饱和”的发生地,也明确告诉我们“语义饱和”是发生在字形与字义的转换过程,但具体在大脑里面哪里发生,还是没有线索。虽然帅哥教授说中文变得让人“不认识”

和英文的“语义饱和”都属于神经适应的范畴,但真的能够把他的理论完全平移么?面对这些问题,我们依然没有答案。

为什么频繁地看某一个字就会觉得它变陌生了

尾声:

也许你依然会问我:“究竟为什么字变陌生了?”

台湾郑教授认为是由于汉字含义的饱和,日本老师认为是汉字图像的适应,加利福尼亚帅哥教授认为是图像与含义上的转换……而松鼠们,其实没有找到那个确切的答案。

我们虚度了一季光阴,试图用科学家们倾注毕生心血的各种理论来解释我们已使用千年的,甚至你正在阅读着、认知着的汉字的问题。但始终,这一个复杂的汉字认知问题,不是目前我们看到的几个理论、几个人、几个实验,便可以完整地给出权威的回答。我们期待着这个问题终极版谜底的揭开,也期待着你加入探索的行列中来。

当人类已经可以翱翔太空、滑翔潜底,按照自己的意愿尽情去改变这个世界时,苏格拉底几千年前的偈语犹在耳边:“人啊,认识你自己。”

(感谢悠扬、八爪鱼、anpopo、张撞鹿、猛犸对此文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