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是常见的疾病,可是任何一部中国古代医学典籍中都没有“感冒”一词,原来,“感冒”这个日常用语不是医学术语,而是一个官场专用语。
宋代有专门的机构分掌图书经籍和编修国史等事务,这些机构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三馆和秘阁、龙图阁、天章阁等阁,通称“馆阁”。盛行于明清两代的官方所使用的书体“馆阁体”即起源于此。
按照规定,馆阁中每天晚上要留一位官员值夜班,如果因故不能值夜班,就要在请假簿上写上这么一句:“腹肚不安,免宿。”当然不一定是真的“腹肚不安”,这只是一种相沿成习的借口。请假不能连续超过四天。因此馆阁的官员们俗称这本请假簿为“害肚历”。
这一记载出自北宋科学家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一书,在卷二十三“讥谑”篇中,沈括写道:“馆阁每夜轮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则虚其夜,谓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过四,至第五日即须入宿。遇豁宿,例于宿历名位下书:‘腹肚不安,免宿。’故馆阁宿历,相传谓之‘害肚历’。”
到了南宋时期,时为太学生的陈鹄也在馆阁中供职,陈鹄喜欢别出心裁,他在《耆旧续闻》一记载了自己的发明创造:“余为太学诸生,请假出宿,前廊置一簿,书云‘感风’,则‘害肚历’可对‘感风簿’。”陈鹄偏偏不愿意写“腹肚不安,免宿”,而是写上“感风”,还沾沾自喜地声称“感风簿”跟“害肚历”可谓一联绝对。
陈鹄所用的“感风”一词也是有来历的。与他同时期有个医学派别,史称“永嘉医派”,创始人叫陈无择,他写了一部医书《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简称《三因方》),将复杂的疾病按照病源分为内因、外因和不内外因三种。外因称“六淫”,即风、寒、暑、湿、燥、火;内因称“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不内外因指阴阳违逆、虎狼毒虫、金疮踒折等不合常理的意外疾病。陈鹄于是创造性地把外因之首的“风”信手拈来,前面冠上一个“感”字,“感”者,受也,故称“感风”。“感风簿”一词从此开始风靡官场。
到了清代,“感风簿”演变成了“感冒假”,成为官员请假休息的托辞。清末学者俞樾在《茶香室丛钞》一引述了陈鹄的记载之后写道:“按今制官员请假,辄以感冒为辞,当即宋时‘感风簿’之遗意。”清代官员的创造性在于将“感风”变成了“感冒”,“冒”是透出的意思,“感冒”即指“感风”之后仍然带病坚持工作,今天终于全面爆发了,所以必须请假回家休息。
从官场发源,“感冒”一词开始进入人们的日常口语。人人都会感冒,人人都会说“感冒”这个俗语,可是它有趣的来历却被遗忘了。
《杏园雅集图》局部,明代谢环绘,绢本设色,正统二年(1437)绘,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即『大都会本』,另有藏于镇江博物馆的『镇江本』。
该图卷描绘了明正统二年三月初一,时值“休沐”,内阁大臣杨士奇、杨荣、王直、杨溥等九人以及画家谢环在杨荣位于京师城东的府邸杏园聚会之情景。其中,杨士奇、杨荣、杨溥时人合称“三杨”,位至台阁重臣,权倾一时,是当时“台阁体”诗风的代表人物。
这部分画卷中,倚石屏坐者三人(中为杨士奇、杨荣,次为王直)是画幅中最重要的一组人物。“休沐”即官员的假日,历代制度不等。明代官员每月有假日三天,正统年间大约还不像万历以后那样纲纪松弛,文酒雅集之事便安排在“休沐”时了,平时请假自然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