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福勒(Steve Fuller):哲学家、社会学家,著有《行动势在必行:超人类主义的基础》(The Proactionary Imperative:A Foundation in Transhumanism)。
很难否认,作为灵长类动物进化的分支,人类就是从智人进化来的。然而,在大多数被恰当地称为“人类历史”的记载中,智人一般都不能称为“人”,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出现得太早或能力匮乏。在社会学中,我们经常使用3个带有侮辱性的词语(即种族、阶级、性别)来表现作为普通生物存在的智人和真正的人类之间的差距。很多社会科学史都可以被理解为直接或间接地将人类的属性尽可能地延伸至智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福利国家被看作是社会科学为现代政治作出的巨大贡献。但也许智人被称为“人”的条件既不充分也不必要。那会发生什么呢?
要建立一个科学合理的“人”的概念,我们还不如向共和党学习,共和党会把公民权赋予那些愿意平等对待法定权利和义务的人。共和党的公民权来自共识,而不是来自专制国王的恩赐。此外,共和宪章对公民权进行了明确的定义,提出公民权利不论出身一律平等。生于共和国并不代表比那些不得不自己争取公民身份的人有特权。这一想法原本的意义是要求那些生下来就是公民的人必须为国服役来确认他们的公民身份。美国已超越了最具野心的共和党理论家的期望(这些理论家倾向于建立城邦),虽然在历史上就有开放的移民政策,但其公民却对自己的国家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尤其是最近的移民)。
“人类的公民权”是“人权”既科学又合理的升级版,让我们从本体论,而不是从自然地理方面,来考虑一下开放的移民政策。如此一来就有可能允许非智人迁移到“人类”生活的区域。动物权利的积极支持者们相信,他们已为非智人的迁移做好了准备。他们能够证明灵长类动物和水生哺乳动物不仅有知觉,也有更高级的认知功能,这其中就包括现在所谓的“心理时间之旅”。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这些动物权利的支持者能够正视目标的价值,并忽略道路上遇到的无关干扰,这实际上是一种制定长期目标并为之努力的能力。从历史角度来说,这种自主权的实现确实需要共和主义的公民权,在实践中,动物权利的积极支持者将这个观点纳入到种族隔离问题的讨论中,作为唯一可执行的“权利”,“隔离但平等”是避免来自人类伤害的一种方法。这也是一项儿童和残疾人可能都会喜欢和依赖的“权利”。
对人类来说,积极呼吁动物权利并不能获得来自动物的互惠,这个事实引起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动物权利的支持者是否真诚?无论如何,如果他们是真诚的,那他们还应该呼吁制定具有前瞻性的政策,就比如大卫·布林(David Brin)所说的那种“提升”。为此,我们就该优先研究如何制造智能生物,不必考虑用什么制造,只要想办法使它们成为“扩展的人类生物圈”(an expanded circle of humanity)中的一员,并使它们拥有与其同类一样的能力即可。这种研究的重点可能会是基因治疗或修复增强,最终会形成“福利国家2.0”,在这个人类共和国所有具备自主意识的公民中,会更重视我们对这些智能生物的责任。
“人类=智人”,这一想法拥有比生物学更顽固的神学基础。只有亚伯拉罕诸教(即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明确地认定,人类享有超越一切其他生物的特权。所有类型的进化论者都只看到了生物权利等级区分的差异,只有很少的进化论者期待着,我们总有一天会发现一种特殊的遗传物质,从而揭示“人类的独特性”。我们更有理由认为,在未来,一旦某一种进化的版本盛行起来,主张公民权利的共和主义理论很可能会为我们指明前进的方向。这种期盼意味着,每一个想要赢得“人”的身份的物种都要符合一定的标准,而这一标准是由社会中的他、她或是它所决定的。图灵测试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原型,用于检查参选物种是否适合进入“扩展的人类生物圈”,为这一可能提供了中立的物质基础。
现在,为测试人类身份而去构建一种“图灵测试2.0”,已经不算非常超前了,通过这样一个测试,我们就可以认识到那些会和自己一样作为人类平等生活的物种有多么复杂了。一个合适的开端,就是与受试物种建立长期的共鸣,“拟人化地”看待动物和机器。“福利国家2.0”应该囊括非常广泛的候选物种(从碳基生命到硅基生命),以满足在这种情况下实现公民权所需的必要标准。事实上,许多经典的福利国家政策,例如大规模义务教育和儿童疫苗接种这种原始的政治承诺,可以被理解为布林所谓的“提升”政策,但这些政策仅适用于生活在城邦国家的领土范围内的智人。
然而,为扫除智人成为人类公民的障碍,我们会面临一种局面,这种局面就类似于欧盟增加新成员。在考虑是否要纳入新成员时,既定成员国与候选国面对面,既定成员国往往会假设候选国带有一些历史造成的不利因素,但在原则上,这些不利因素是可以克服的。因此,会有一个入盟前阶段,在这一阶段,候选国的政治和经济稳定性以及其本国公民的待遇都会受到检查,之后,综合这一阶段的情况,既定成员国与候选国才会开始国与国之间学生和工作人员的自由流动、法律的统一以及税收在会员国之间的转移。可以肯定的是,既定成员国和候选国都会有遭到拒绝的情况。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相互协调的痛苦时期,这一过程仍然运作至今,这也证明了本体论人类联盟模式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