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克关于科学进步愤世嫉俗的观点

时间:2024-06-27 14:26:05

雨果·梅西耶(Hugo Mercier):瑞士纳沙泰尔大学认知科学中心研究员,认知科学家。

普朗克关于科学进步愤世嫉俗的观点

Edge年度问题的灵感来自马克斯·普朗克,他对科学进步持一种悲观的看法:“一个新科学真理的胜利,与其说是因其反对者的信服和领悟,还不如说是因为其反对者终于都死了,而熟悉表这一科学真理的新一代成长了起来。”当然,普朗克的这一观点在公众中引起了共鸣。尤其是当托马斯·库恩指出:“已取得一定成就的科学家不愿改变其职业生涯,所以更有动机反对新理论”时,受过更高教育的公众就更容易接受普朗克的观点。

即使是能自由发表意见的、有严格论证标准的科学家,也往往不会在应该改变想法的时候改变想法,更何况是普通大众呢?为什么总是要试图说服其他人呢?幸运的是,普朗克是错的。很多重要的科学界的变化,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显示出,只要新理论的论证足够充分,科学家是能够快速接受新理论的。

我们不应该总是归责于他人,例如,16世纪的学者拒绝哥白尼的日心说模型,是因为哥白尼的理论充斥着生硬的补充说明,并没有比其他理论对数据作出更好的解释,而且对于一些基本问题,他也没有给出答案。再比如,如果地球是运动的,那为何我们感觉不到呢?正是因为开普勒解答了这些问题,他提出的椭圆轨道定律才被接受了,也正是因为伽利略解释了行星运动的原理,日心说模型才迅速被大众所接受。

只要有更好的论证,那些重大的颠覆性观点就能快速被大众接受。当牛顿第一次提出关于光的新理论时,无疑给长久以来古老的信仰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牛顿曾写过一篇短文,为他自己的一些观点提出了相应的实验证据。由此,他极具说服力的理论被很多人所接受(这并不是因为牛顿是权威,那时的牛顿还不出名)。而30年后,牛顿又出版了《光学》(Opticks)一书,对他的理论做了更好的阐释,并添加了大量详尽的实验描述。牛顿的观点对当时的自然哲学家来说,简直是一场狂风暴雨,但经过几年的辩论之后,牛顿的大部分观点还是被接受了。

约瑟夫·普里斯特利(Joseph Priestley)是一位才华横溢却固执的科学家,因为他直至去世都坚持“燃素说”(The Phlogiston Theory),他简直可以说是普朗克观点的一个绝佳的例子,但普里斯特利其实是一个特例。当拉瓦锡(Lavoisier)开始宣传他的发现并批评燃素说时,他遇到了阻力,却也得到了认可。之所以会遇到阻力,是因为连拉瓦锡自己都认为他的新理论还不够成熟,但他的理论会被接受是由于其可靠的实验方法和实验结论。当法国化学家按照拉瓦锡的实验方法对新理论进行检测,并发现新理论可以合理地解释实验现象时,该理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被接受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达尔文的思想在《物种起源》出版后不久,很快就被社会所接受;板块构造理论作为一个推断,十几年来一直是教科的例子。以上两个例子都告诉我们,只要有充分的论证,大多数科学家都会改变他们的观点并接受新理论。正如科学历史学家伯纳德·科恩(Bernard Cohen)曾指出的,与上述事例中的科学家相比,即使是普朗克也称不上是真正的革命者。作为新一代的科学家,所要做的事情并不只有设法说服同行这一件。

显然,不是所有的科学家都能迅速地达成共识,政治科学家并不像粒子物理学家那样,有大量精确的数据可以利用。尽管如此,将科学看成一个整体还是非常重要,不仅因为改变别人的信念绝非易事,还因为一个悲观的、愤世嫉俗的观点会产生有害的影响。

如果那些不同意我们的观点的人永远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试图说服他们呢?如果我们不与那些持不同意见的人进行讨论,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反对的理由是什么,而这些理由对新理论的研究通常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不能弄清这些原因并进行解释,只能说明我们的观点确实不足以令人信服。我们的失败只能强化我们的信念,认为自己被不公平地对待,而不能增加更多理性的争论。而“争论效率低下”的观点其实是一种具有破坏性的自我毁灭的观点。我们应该给科学家和争论更多的信任,让普朗克关于科学进步愤世嫉俗的观点早点淘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