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石器时代的思想家

时间:2023-11-21 19:39:03

阿伦·安德森(Alun Anderson):曾任《新科学家》(New Scientist)杂志总编辑和发行主管,高级顾问,著有《冰:生命》(After the Ice:Life)、《死亡》(Death)以及《新北极的地缘政治》(Geopolitics in the New Arctic)。

我们是石器时代的思想家

早在20世纪70年代,诺贝尔奖获得者、动物行为学家尼古拉斯·廷贝亨(Nikolass Tinbergen)曾描绘出一幅随着时间慢慢上升的曲线图,其中一条曲线表示的是人类遗传进化的速度;另一条急速上升的曲线表示的是人类文化变迁的速度。据尼古拉斯·廷贝亨推测,人类进化的环境和人类现在所处的环境之间的差距,有可能是人类大量疾病的根源。自那时起,这种想法就开始蔓延,当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可能是因为演化心理学的兴起。

演化心理学认为,人的意识就像瑞士军刀,由许多有专门用途的模块组成,每个模块都经历了自然选择,并在漫长的史前文明阶段,帮助人类解决了遇到的问题。帮助人类适应环境的“意识模块”仍然占据着我们的思想,因为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有99%的时间都是作为狩猎采集者度过的,所以得出这种结论似乎也是合理的。因此,女性会下意识地觉得体格强健的男性(他们会是好猎人)尤其具有吸引力。但是,如果我们的祖先像英国作家托尔金(J.R.R.Tolkien)笔下的矮人那样,利用整个更新世的时间在地球上开矿,那么矮小而胸膛宽阔的男性会更具吸引力。在公众的印象中,演化心理学已经将我们设定为现代社会中石器时代的思想家,我们的大脑通过无线连接来应付办公室、学校、法院、写作或研发新技术的工作。

这是一个诱人的想法,它暗示着存在另一个更自然的世界,在那里我们会真正感到舒适自在。但几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或者说,我们整个心理学在更新世就已经形成了。这种想法应该被淘汰了,我们应该考虑得全面一些。

认知科学、比较动物行为学和演化发育生物学等学科最新的研究数据表明,我们不应该将人类文明和人性划分得如此清晰。文明和社会进程塑造了我们的思想,而反过来,我们的思想又塑造了人类文明,并将其向前推进。

阅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种传递和积累信息的能力已经改变了我们的世界,但文字记录在5 000年前才出现,对于人类来说,这个时间段是不足以进化出先天的“阅读模块”的。不过,如果观察一个有读写能力的人的大脑内部,你会发现,无论在阅读的时候,还是在听到单词的时候,他的大脑都会被激活,这种反应与不识字的人相比是不同的。在学习阅读的社会过程中,婴儿的大脑得到改造并形成了新的回路。如果不知道这种认知能力是通过社会学习习得的,我们就很可能会认为它来自于人类的基因遗传系统,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通过获得认知工具来改变大脑和意识,而这些工具是可以一代又一代地遗传下去的。

当然,这种假设是合理的,就像我们所使用的工具必须适合双手一样,这些认知工具也必须完美适应我们大脑的工作方式。但是,作为生物体,我们似乎拥有非凡的能力,可以通过与他人的互动,新建或是重建我们的“认知工具箱”。婴儿时期的人类和黑猩猩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人类婴儿时期的表现与成人时期的表现完全不同,比如,在这两个阶段,人类的计算能力和阅读能力都有很大的不同。而超过一定的年龄之后,人类就会被引导并且沿着不同的轨迹发展,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因为人类受社会驱动而与其他人产生相互作用,但黑猩猩却没有这种相互作用。因此,演化发展心理学也成为一个研究热点,成为了解人类社会进程如何影响人类思想意识的关键。

文明和社会塑造了我们的大脑,并给予我们新的认知能力,让我们能够伴随着文明的进化继续向前发展。我们不应该将文明世界和作为生物有机体的人类区分开来考虑,文明世界塑造了现在的人类,而人类又改变着文明世界。这种观点表明,人类不是被遗忘的迷失在现代世界的狩猎采集者,人类一直在改变,对于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现在的了解可能还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