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个体

时间:2023-11-21 17:19:03

阿莱克斯·彭特兰(Alex Pentland):麻省理工学院人类动力实验室主任,“可穿戴设备之父”,全球七大权威大数据专家之一,著有《智慧社会:大数据与社会物理学》。

理性个体

研究学者经常争论人类的理性程度,但理性个体这一概念的真正问题在于,我们的欲望、偏爱和决策通常不是个体思考的结果。由于经济学和大部分认知学研究人员将分析的目标单位定为一个独立个体,所以他们很难解释这一类社会现象,比如经济泡沫、政治运动、社会恐慌、技术趋势甚至是科学发展的过程。

近18世纪末时,哲学家们宣布人类是理性的个体,因此人类感到很高兴,并且这一观点很快渗透到西方上层社会每个人的信仰体系中。尽管教会和国家都反对,理性个人的观念依旧取代了“真理只来自于上帝和国王”的假设。随着时间的流逝,理性和个人主义逐渐改变了西方知识社会的整个信仰体系,如今其他文化也正在经历这一变化。

近期,来自本人和其他实验室的数据正在改变以上论点,我们逐渐意识到人类行为不仅由理性思维或个体欲望决定,社会环境也同样重要。经济学家认为“理性”这一术语意味着,个体知道自己的需求并付诸行动,但新的研究表明,在这种情况下,社交网络往往主宰了个体的需求及决策。

最近,经济学家倾向于持“有限理性”的观点,认为偏见以及认知局限阻碍了我们实现“完全理性”。然而,我们对社会互动的依赖不单是偏见或认知局限。社会性学习是增强个体决策的重要途径。同样地,社会影响对实现合作行为的社会规范的构建至关重要。社会学习和社会影响至少也和个体理性一样关系到我们的生存和发展。

这些数据表明,我们所想和珍惜的,以及为了实现欲望如何采取行动,这些都是与他人互动时不断变化的特征。我们的欲望和偏爱大部分基于周围人群所认同的有价值的事物,而非直接根据对个体的生理欲望或天生道德感的反思。

例如,2008年的经济大萧条后,许多房子突然掉价,价格比之前的房价更低。研究人员发现,小部分人开始放弃购买房子的想法并不再贷款,但这却带动了众多邻居效仿。故意拖欠贷款在以前被认为是违法或是不道德的行为,现在却非常普遍。用经济学术语来说,我们对很多事都具有共同理性,只有在某些情况下才具有个体理性。

通过将人们的社会性学习和社会压力进行数学建模,我和我的同事已经可以准确模拟并预测群体现象,比如大批的拖欠贷款现象。重要的是,我们也发现可以利用社交网络诱因改变人们之间的关系,并塑造真实世界的群体行为,这些社交诱因往往比标准的个体经济诱因更为有效。举一个有力的例证,我们可以利用社交网络诱因,在外汇交易者群体中抑制“集体思想”泡沫,这样一来,个体交易者就能得到双重投资回报。

所以,我们拥有的是常识,而非个体理性。社区的共同智慧来自周围大量的想法和例子,我们和身边的人都在互相学习。渐渐地,积极交流的社区成员形成了一个拥有共同习惯和信仰的团体。当源源不断的想法与外界流动的思想浪潮混合时,社区里的个体便能比他们在独立思考时更好地做出决策了。

社区内发展起来的共同智慧不算新事物,其实它早就根植于英语语言中了。拿“kith”这个单词举例,它常出现于现代英语的“亲戚朋友”这一短语中。它来源于古英语和古德语词汇,表示拥有共同信仰和习俗的内聚团体。“couth”这个单词也来自古英语和古德语,表示拥有较高的素养,我们较熟悉的其反义词“uncouth”(粗鲁的)也与它同源。因此,我们的亲属是来自同一个圈子的人(不仅是朋友),从他们身上可以学习到“正确的”行为习惯。我们的祖先知道,他们所处社会的文化和习惯是一种社会契约,并且主要依赖于社会性学习。所以,我们通过观察他人的态度、行为和结果来学习大部分公共信仰和习惯,而非通过逻辑和辩论。学习并加强这种社会契约可以使团队有效协调行动。现在我们不应该再错误地把个体当成理性单位了,其实我们一直处在周围的社会关系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