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性原理

时间:2023-11-21 16:49:01

卡伊·克劳泽(Kai Krause):软件先驱、软件用户界面设计师、哲学家,著有《未来的历史》(The History of the Future)。

不确定性原理

不确定性原理产生于误译,自那以后就一直被误用下来了。但还是先让我们做一个小小的思维实验吧。

假设你是一位科学家,你注意到一个现象并想告之于众。你说:“大脑能听懂一段对话,了解词语出现频率的意义所在,并将它们解码为各种符号和意思。但是,当大脑同时听到两段对话时,并不能处理并行的两种思路,充其量只能快速在两者间切换,尽可能抓住想传达的信息。”这就是你的理论。你认真阐述自己的发现并和同事共享,你的理论还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争议。

现在奇怪的事发生了。尽管你们的讨论都是用英文进行的,你也用英文记录自己的想法,并且大部分顶尖科学家和诺贝尔奖获得者都以英文为母语,然而目前的出版物用语是蒙古语,蒙古乌兰巴托市有一个团队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你的发现,你的理论在那儿已经普及,但用的是蒙古语。

但是请注意:你的理论是人不可能同时听两段对话,在你决定认真听其中一段之前,这两段对话的意思对你而言是“不明确的”。结果,蒙古语中并没有“不明确的”类似词汇,因此只能用一个不同的术语“不确定的”来翻译。这样这个理论的一般阐述就从“你不清楚其中一段对话的意思”突变为“你可以只听一段对话,但另外一段将会毫无意义。”我“不能同时正确理解”两段对话只是一方面,但我没有能力感知并不代表每段对话瞬间“意义全无”。

当然,这一切只是一个类比,但和已经发生的一件事非常像,只是正好相反。这位科学家叫维尔纳·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海森堡所做的并非是同时听两段对话,而是测量物理系统的准确位置和动量,而这二者据他所说不能同时测定。尽管他用德语和许多同事(1927年索尔维会议成员中的一些科学家比如爱因斯坦、泡利、薛定谔、玻尔、洛伦兹、玻恩和普朗克等)讨论过这一现象,但在翻译成英语时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就像我们之前所类比的蒙古语一样。海森堡的观点很快被赋予了“Unscharferelation”这一德语名字,音译为英文即“unsharpness relationship”,但其实英文中没有这样的表达(“blurred”、“fuzzy”、“vague,”和“ambiguous”这几个词都不行),所以最后爱丁顿将其翻译成“the uncertainty principle”(不确定性原则),没有出现“unsharpness relationship”中的任意一词。接下来发生的和之前类比的例子非常相似:常见的观点就是在物理、自然,甚至是自由意志和宇宙等的基本规律中根本没有“确定性”可言,但海森堡原本想表达的是位置和动量的其中一项还未“明确”。“拉普拉斯妖假设”因此受到间接影响而被质疑,显然这一理论已经时日无多。

爱因斯坦一生都带着怀疑的态度,对他来说,Unbestimmtheit(不确定性)的产生,是由于观察者这一阶段所掌握的知识,并不能使其认识到自然的某些方面,但这一特性无法证明自然本身从根本上是不确定的。尤其是,像Fernwirkung(远距离影响)这样的词在他的理解下就成了spukhafte(幽灵般的、怪异的)。但即使是在量子计算、量子位和量子隧穿效应盛行的今天,我仍然没有信心赢过他。尽管许多人质疑爱因斯坦对自然的直观把握,但一波又一波的反证最终都回到了他的观点。

虽然我们有充分的理由为海森堡的发现辩护,但看到通俗科学中,如此伟大的一项发现仅因翻译的疏忽,而可能遭到破坏,我非常难过。我希望用法语、西班牙语、瑞典语或阿拉伯语写作的作家可以指出各自语言的特点和独特价值,这不是为了卖弄和语义相关的学问,而是为语言转化时找到更合适的替代词。

德语不仅仅对驾驶体验有改善,还对世界观和时代精神的塑造有好处,它还可以有很多意义的绝妙解读,像是一种不同的思维工具。这自然是好事,毕竟每种工具都各有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