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凯恩(Gordon Kane):美国密歇根大学物理学讲席教授,著有《超对称性及其他》(Supersymmetry and Beyond)。
物理理论通常预测的是我们看不到的世界的另一面。例如,麦克斯韦的电磁理论正确预测了可见光谱只是全光谱的一部分,并将光谱延伸到我们不可见的红外线和紫外线。弦理论预测,我们的世界有多于3个空间的维度。与许多你看到的、听到的相反,弦理论具有广泛的预测性和可检验性。在我解释弦理论的可检验性之前,我将说明为什么从构建一个多于三维的世界的理论起步,我们就必将在基础理论方面取得重大进展。步史蒂文·温伯格(Steven Weinberg)的后尘,我会把它称为“终极理论”。
舍弃“我们的世界只有3个空间维度”的想法,我们可以得到些什么?在1984年的那个夏天,约翰·施瓦茨(John Schwarz)和迈克尔·格林(Michael Green)注意到,可以用10个维度写出一个数学上一致的量子引力论,弦理论便由此横空出世。这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和线索。对于我和其他一些理论学家来说,更重要的是为了获得终极理论,弦理论能够解决所有或者绝大部分悬而未决的问题。在过去的十年中,弦理论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由于最初对弦理论的过度乐观导致了后来的过度补偿,而现在越来越多的成果冲淡了这种色彩。粒子物理学和宇宙学中的标准模型是一种四维模型,非常成功,也经历了考验,为我们的世界提供了一种强大、准确、完整的(从发现希格斯玻色子算起)描述,但仍有一小拨问题还要弦理论来解释和帮助我们理解。实际上,标准模型的成功本身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说明四维世界的观点对更加深入地诠释世界已经起到了阻碍作用。
为了解释我们的宇宙,显然更高维度的弦理论必须被投影到一个四维的宇宙中,这个过程有一个可以理解但不幸的名字——“紧致化”。实验和观察必须在我们的四维宇宙中进行,所以只有紧致化的理论可以直接用来测试。紧致化的弦理论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为什么宇宙主要由物质而不是反物质组成的;什么是暗物质;为什么夸克和轻子来自三个类似的家族;单个夸克和轻子的质量是多少;希格斯机制的存在,以及它如何赋予质量给夸克、轻子和携带力的玻色子;宇宙从暴胀结束到原子核诞生(之后就由标准模型接管)的历史过程;暴胀的原因等。紧致化的弦理论成功地预测了(在测量前)希格斯玻色子的质量和属性,而它确实于2012年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被发现。这一理论也预测了“超对称伙伴粒子”(supersymmetric partner particle)的存在。所有上述这些例子已经存在于紧致化的弦理论中了。研究仍在进行,还需要更多的研究及更深入的理解,包括加速器上的测试、暗物质及其他实验等。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一切都大有可为。
1995年,爱德华·威滕(Edward Witten)提出一个主张:十一维的理论(他称为M-理论)可以给出一致的量子引力理论,并且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投射到某几个十维的弦理论中去。这些理论中有诸如“heterotic”或“Type II”这样的名字。十维的弦理论可以被紧致化到四维(其余6个是很小的、卷曲的维度),并且如上所述可以做出可检验的预测。M-理论也可以直接紧致化到七维卷曲(加上大尺度的空间或时间维度,其方法正在研究中。紧致化的理论可以用已经存在了4个世纪之久的传统方式来进行检验。事实上,弦理论的可检测性和牛顿的第二定律(F=ma)没有多大区别。一般情况下,牛顿第二定律在同一个时间内只存在一个力,并具备了在一个给定的力和质量的情况下,才可以通过计算预测出加速度,并加以测量。而由于额外维度很小,紧致化的M-理论或弦理论也可以被看作类似的情况。
天生我材必有用,希格斯玻色子的质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标准模型中,希格斯玻色子的质量根本不能被预测。将标准模型扩展成超对称标准模型,可以对希格斯玻色子的质量给出预测值的上限,但还不能准确地预测它的质量。而紧致化的M-理论在此就可以一展身手了。我和我的学生及同事在2011年对希格斯玻色子的预测精度达到了百分之几,这个结果在日后经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测量后,得到了证实。
我们雄心勃勃,想要诠释世界,还想要超越完整的数学化的描述。这不是非分之想,但这需要我们严肃认真、持之不懈地利用十维弦理论或者十一维的M-理论,并将其紧致化到四维世界中去。只要到了四维空间,一切一目了然。人们常说弦理论太复杂,太难以驾驭。实际上,紧致化的M-理论或弦理论似乎可以将物理世界的所有现象一网打尽、充分整合,并将其纳入一个统一的数学理论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