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梅青格尔(Thomas Metzinger):德国美因茨大学哲学家,著有《自我的隧道》(The Ego Tunnel)。
优雅不仅是一种美感的体现,还是我们在更深层面的直觉理解中,所体验到的那种转瞬即逝的愉悦。优雅是一种形式之美。作为一种哲学原理,形式之美是人类所发现的最具危险性、最具颠覆性的概念之一——它是理论简单性的闪光点。它的颠覆力远大于达尔文的演算法或其他任何一个科学理论。因为,简单告诉我们何为理论的深邃与深奥。
作为理论的简单性,优雅具有许多不同的表现形式。众所周知的奥卡姆剃刀原理体现了精简的本体论原则: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在我们需要在相互矛盾的原理中做出抉择时,奥卡姆的威廉(William of Occam)给了我们一个形而上的原则。假定所有的其他条件都一致,若要理性地选择,则应偏向含有较少本体假设的理论。
《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Principia Mathematica)中写道:“如果有能同时兼具真理性和充分性的理由来阐释自然事物,我们就理应予以接受。”牛顿视其为哲学推理的第一法则。我们应该抛开一切无关紧要的解释,把举证责任转移到对简单理论的支持者上。诚如爱因斯坦所说的那样:“所有科学的宏伟目标均来源于最小可能的假设或公理,通过逻辑推理,来替代最大可能的经验事实。”
在当今的科技竞争中,新的问题层出不穷:为什么都要归于形而上学呢?在相互矛盾的假设中,我们理应权衡的难道不是那些自由的、可调整的参量吗?难道不是因究其句法的简单性,我们才能在基于数字的抽象性和导向原理中捕捉到一个理论中最优雅的部分吗?抑或优雅的真正标准,最终在统计学中才能得以体现?(即在一组数据中精选出最佳模型,与此同时保证合适曲线的“拟和优度”与简约法达成最优平衡。)除此之外,对于奥卡姆式的本体论简单性而言,最大的问题依旧悬而未决:为什么简化的理论更有可能是真实准确的呢?综上所述,这一切是否皆根植于一个深藏的信仰:是上帝创造了这个美丽的宇宙?
而让我痴迷的是,简单性的概念是如何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直经久不衰的。作为一个超理论原理,简单性呈现出了强大的威力,这是一种兼具理性和还原理论的颠覆性力量,它使理论简单性的形式之美所具备的非凡力与创造力同时得以体现。理论简单性摧毁了冗余的假设,这种假设的错误性是我们无法采信的,而真正的优雅的理论则赋予了人们一个观察世界的全新视角。我本人急切想获知的是:能否将这种基本的洞察力或者说兼具颠覆性与创造性于一体的简单性,由科学研究领域转移到文化或意识经验的层面上呢?什么形式的正规简单性才能使我们人类的文化成为一种深邃、优美的文化呢?什么才是优雅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