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伦敦蛇形画廊(Serpentine Gallery)馆长;《策展简史》(A Brief History of Curating)编辑;合著有《日本项目》(Project Japan)
在一首同名诗歌(纪录片制作人亚当·柯蒂斯[Adam Curtis]的一部纪录片也以它命名)里,诗人理查德·布劳提根(Richard Brautigan)预示了一种未来:“慈爱的机器将照看一切。”言外之意,就是一切都将被思维机器看护着。在下文中,我使用“思维机器”这个词是指完全在算法和计算范围内思考的机器,即由工程师编程的机器,而不是真有感知能力的机器。
亚当·柯蒂斯认为,我们生活在一种“静态文化”里,这种文化过度沉迷于从历史中抽样,并循环历史。他暗示,思维机器时代是僵化而非创新所带来的结果。随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多地被记录、被存档、被查看,我们变成了食用历史的食人族,我们害怕违背已经建立的准则。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阻碍了未来,我们陷于停滞,无法摆脱日益狭隘的自身。并非由于诸如“推荐系统”这样的技术工具,我们卡在了一个看似永无休止的“如果你喜欢那个的话,那么你就会喜欢这个”的反馈回路中。随着我们在柯蒂斯所说的“你自己的回路”里越陷越深,我们的工作将越来越多地被机器完成,最终会导致很多人被时代淘汰。Edge的年度问题指向了人类历史和进化的下一个篇章,我们面对的是重新定义的人类、新文明的开端。
诗人伊黛尔·阿德楠(Etel Adnan)对思维机器问题持乐观态度,她在2015年刚庆祝完九十大寿。对她而言,思维机器或许会比我们更会思考。首先,因为它们不会像人一样容易厌倦。其次,它们或许会提出我们尚且无法回答的问题。伊黛尔说最让她震惊的是另一种规律。她看到一张人形机器人的图片,图中的机器人穿着像中世纪骑士那样的盔甲,她便立刻想象出一幅画面:一位孤独的老人,拥有的唯一伴侣就是这个类人生物,它可以为老人做事、陪老人聊天,最终老人爱上了这个机器。想到这里,伊黛尔哭了。
对于思维机器这种想法也常出现在另一位艺术家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的作品中。帕雷诺的工作就是和算法打交道,对他而言,这些算法已经取代了电影,成了时间感知模型。20世纪法国哲学家德勒兹(Deleuze)就电影的重复与差异写了不少著作,他强调,电影在时间中展开,并且是由不断变化的运动平面构成。就像帕雷诺所展示的那样,德勒兹利用这些理论来讨论:将电影中运动的机械化和标准化作为复制和表现生活的手段。帕雷诺关于思维机器的工作实际上是在探索:现在的算法如何改变我们与运动、规律和时间线的关系。或者引用莱布尼茨的话,这个问题就是:“机器是有灵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