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期盼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时间:2024-06-27 09:53:02

克里斯蒂娜·芬恩(Christine Finn):人类学家,新闻工作者;著有《仿制品》(Artifacts)

我们期盼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我们正朝着用机器来预测人类的各种需求和欲望的方向前进,那么,我们期盼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在北极圈内,我曾目睹了三次极夜的消逝,就像现在我们急切盼望的那样,极夜的消逝把数周以来的第一缕阳光带给了远古的狩猎者。在拉普兰一个农庄外,面对茫茫森林,我凝视着天空,等待日出的第一个信号。当我注意到光线的微妙变化时,我听见哈士奇在狂吠。第二天,在往北39公里的一个萨米人的村庄,太阳也慢慢升起,这时,这里的人一如既往地预测到了这次漫长的回归,并准备好了祭品和仪式。招待我的主人会在厨房墙上画一个笑脸的记号:“太阳在1月16日回来。”

天上发生的很多事情是可以预测的,而按时规划好事情的能力也并非新鲜事,但是随着技术极其热切地把预测精确到第n个维度时,我们留给机遇本身的东西就很少了,甚至没有。所有日食、月食的轨迹被经年累月地计算着。我现在也学会了用App来告诉自己怎样拍出完美照片—只要戴上耳机听指令行事即可。这些被程序化的事情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在你身上,即使阴云密布,照片也照样可以拍得很好。

所以,当我刚从北极圈上那些周期性的、虔诚的、世俗的以及异教徒的各种庆典的新鲜中回过神来时,便一直在思考人工智能的问题。而我们大多数人到此旅游的主要原因就是来亲眼目睹北极光——这一科学与神话混合的奇迹产物。这是一个极具预测性,又具有巨大商业价值的季节。尽管我们为了预测数据付出了百般努力,但是结果证明北极光出乎意料地难以捉摸。我们用“追捕”和“追逐”极光这两个词并非是毫无理由的。在一周之内,我在四个夜晚都目睹了天空中绿光的涌动,这个结局可不坏,特别是当我的计算机告诉我绿光运动会很平静的时候。预测结果肯定了极光现象的不可预测性。

多年来,我一直翘首以盼看到极光。但是任何计划与技术都不能保证,我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与地点一定会看到极光。其中的因素是复杂的,要用概率来衡量。当我在机舱里看到微弱的绿色天幕时,计算机肯定地告诉我“没有机会”,而我却感到一股令自己晕眩的期盼在油然而生。在冰湖旁,连照相机都嗡嗡作响地要重启时,我多年的愿望清单终于被打上了勾——极光被捕捉到了!然后,我就把照片上传到了网上。

我离开人群,放下相机,注视着天空里的万千变幻,一如它在远古时那样奔涌。这个夜晚的程序又会是怎样的呢?是“七面纱舞”缓缓穿过银河?还是,当天空在红色边缘奔涌时,一个如巴斯比·伯克利(Busby Berkeley,著名导演、美国电影史上最著名的舞蹈指导之一)编排的急促舞蹈正在上演?在一个小时之内,绿光的波浪俯冲天际又翻转涌动。

我是否需要一个机器来精准地告诉我,什么时候我会看到什么?不用,谢谢!期盼是这个时刻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一壮观景象的卖点正在于幸运和耐心。这可不是一个App可以做到的。

我能做的一切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天空,去等待,直到最后天幕落下。即使当雪花落在我的肩上,我往回走时,我依然在期盼,万一极光又出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