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畏惧会思考的机器,除非它们具有感知能力

时间:2024-06-27 09:35:04

阿比盖尔·马什(Abigail Marsh):乔治城大学心理学副教授

不必畏惧会思考的机器,除非它们具有感知能力

神经科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曾描述了一个名叫埃利奥特(Elliott)的病人的状况:他的前额皮质因一场肿瘤切除手术而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埃利奥特的大部分智力没有受到手术的影响,其中包括一些计算机也有的能力,例如,长期记忆、词汇认知、数学和空间推理能力。然而,他却失去了运用这些功能的能力。为什么?与同样承受着这种创伤的其他人一样,埃利奥特已经无法再运用自己的知识和智能了。大脑损伤摧毁了他的情感能力,致使他无法再作出决定并采取行动。

做决定的过程需要情感的参与,因为一个决定总是包含希望出现某一结果、不是其他结果的欲望,而欲望是基本的情感。人的欲望这种内心力量来源于处于大脑边缘系统(limbic system)和基底核(basal ganglia)中的皮质下大脑回路,特别是对可能导致好的或不好的结果的线索信号特别敏感的杏仁核(amygdala)和伏隔核(nucleus accumbens)中的皮质下大脑回路。这些结构中的信息会被反馈到前额皮质,它能在各种选择之间作出比较,进而作出最终决定。

当我们认为一个具体的选择就像是“比较苹果和橘子”时,这并不意味着无法作出与之相关的决定。对于人来说,在苹果和橘子,或是啤酒和红酒,或是比萨和玉米煎饼之间作出偏好选择是毫不困难的。类似于这样的决定,背后并没有理性的、客观的基础,也没有数学公式能决定选择。因此人类的决定制定者依赖于模糊的、定性的感受,这是一种在选项之间作出“更想要”的选择性感受。如前文所说的那样,这正是前额皮质在综合来自种种皮质下的大脑结构的信息,进而作出选择和决定时的感受。对于像埃利奥特这样前额皮质受损的病人来说,做一个简单的决定都是有困难的。由于不能生成“想要某某”的内部知觉,在许多事情上,例如,午饭该吃什么、安排看医生的时间、决定到底要使用哪种颜色的笔在他的日程表上写下日期等,他总是近乎挣扎地作出最后的决定。在这方面,他与那些患有严重的快感缺失抑郁症患者类似。这些抑郁症患者终日在床上度过,因为快感缺失使得他们不能够产生追寻快感的欲望,因此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他们的本质创伤同样是感觉型的创伤。

我们不必畏惧会思考的机器,除非它们具有感知能力。会思考确实能解决问题,但这和会做决定是两码事。神经科学告诉我们,在面对选择(如对公民权利、政府的选择等)时,一个不能产生目标欲求感、不会对威胁产生恐惧的个体是麻木的。从根本上缺乏快感会让个体永远卧床不起。神经科学家们在理解主观经验如何在脑内形成这个问题上,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更不要说主观感受的问题了,这种功能或许在可见的未来里都不可能在机器上实现。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应该小心行事了。除了能感受情绪,人类也能理解他人的感受,更为深刻的是,我们会关心在意他人的感受。这种关心在意部分地源于古老的神经结构——有了它,父母就会照顾他们易受伤害的子女而不是遗弃或吃掉他们。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及鸟类都有这样的本能;这也是将群居的海豚和独行的鲨鱼区别开来的一个标准。这两种生物都有感觉功能,但其中只有海豚能为同类着想。结果就是,我们对待两者的态度完全不同。尽管两者都是恐怖的捕食者,但海豚有时候会从鲨鱼嘴里救下受到攻击的人类游泳者。如果人类希望在思维机器的世界里好好生活,那么,在努力制造有感知能力因而会做决定的机器时,我们也应该设法让它们具有关心他人的能力,就如同我们要制造机械海豚而不是制造机械鲨鱼一样,否则人类在它们之中就完全没有生存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