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安德森(Alun Anderson):曾任《新科学家》杂志总编辑和发行主管,高级顾问;著有《冰:生命》(After the Ice)
在大众的想象之中,“高度智能化”与“对人类友善”这两类特征似乎显得格格不入。007系列电影中的诸多高智商大反派就是绝佳的例子:他们冷酷无情,每个人都企图统治世界。因此,我们对会思考的机器的第一反应总是围绕它们将怎样威胁人类,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在了解了人类智能的进化史后,这一恐惧只会加深。当进化使人类适应了规模越来越大的社会群落(相比我们的灵长类近亲)的生活之后,人类个体为了追求繁荣,对于操纵和欺骗他人、区分敌对和友善、记清嫌隙和恩惠之类的社交技能的需求也与日俱增。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大脑,还有“马基雅维利智能”。
不过,即便与同类竞争求胜是人类智慧进化过程的驱动力,我们也不该轻易相信思考和人与机器谁赢谁输的问题应该被混为一谈。我们创造的人工智能大可不必保留人性中丑恶的部分,甚至可以抛弃任何需求或欲望。个体为了生存,最早也最优先进化出了图谋与垂涎的能力——然而这种能力对于思考过程并非必不可少。如果你此时向身边看一看,其实已经占据你视野的多数是一种立场中立的人工智能。只要我们不以人类中心的视角、不以人类自身特殊的思维模式看待智能,那么一切都会好很多。在许多其他物种中,智能已经进化了:利用智能预测弹指间的未来,有助于生物们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例如躲开一块飞来的石头,或者(假如你是细菌)感知食物源头的梯度,并判断朝哪个方向前进。
一旦以这种更加包容的态度看待智能,我们就会发现许多强大的人工智能已经触手可及。以气候模型为例:我们可以借助模型对整个星球未来数十年的气候状态作出靠谱的预测,并据此预测一系列能够改变这些情况的人类行动。气候模型是人类手中最接近时间机器的东西了。再想想证券市场中采用的高速计算机模型:它们竭尽全力,仅仅是想比其他对手领先一时半刻看到未来的市场行情并以此获利。所有预测你在线购物行为的模型,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它们的目标都是预测出你更喜欢的事物,并因此获利。当你满心欢喜地拍下一本“专门为您推荐”的书时,就已经落入人工智能的手掌心了。它把你推向了一个原本完全无法独自想象出的未来,它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品位。
目前的人工智能已经强大且令人感到害怕,尽管我们该不该给它加上“思考”的前缀仍然有待商榷。况且我们才刚刚起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实用型智能(其中一些是机器人)将以星星点点、实力逐渐增长的方式进入我们的视野并改变我们的生活。也许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浑然不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人工智能会像其他工具一样,成为我们的一种延伸,并使我们越来越强大。我们应该担心的是谁将掌控人工智能,因为即便是现在的一些应用也十分令人不安。我们不应担心的是自动化机器有朝一日会以类似人类的方式思考。如果我们果真能制造出一部聪明的类人机器,这部机器将要面对的是像往常一样带着马基雅维利智能、早已习惯了使用各种智能工具(这也是造出那台思维机器的前提)的人类。所以,应该感到害怕的是机器人。相比之下,我们才是聪明的思维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