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杰弗里(Kate Jeffery):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行为神经科学教授
在认知科学的发展历程中,认知转向出现了新的拐点,因为到目前为止,宇宙里所有我们已知的意识和思考都由原生质承载,而原生质和它所承载的意识由进化过程塑造。第一次,人类用金属和塑料制造出了会思考的生物,而且它们是按照人类的形象塑造的。
当我们承担起造物主的责任时,就能为35亿年的进化史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思维机器可以避免人类的许多缺点:种族主义、性别歧视、恐同症、贪婪、自私、暴力、迷信和色情等。因此,现在让我们来想象一下这该如何实现。首先,我们将有关机器智能是否能达到人的智能水平的问题搁置一边,因为它一定能达到——人类也只不过是“肉制品”,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和不可仿效。
我们首先要问:人类为何需要思维机器?对这个问题的理性回答是:为了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因而机器就应该能做一些人类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为了做到这点,在许多方面,它们的行为表现就应当像人类一样,即能在社会上与其他智能生物进行沟通和交流,所以它们要有社会认知。
社会认知又需要什么呢?简单地说,它意味着个体拥有识别他人的能力,比如知道谁是朋友、谁是陌生人、谁是敌人等。因此,我们要给机器编写对象识别程序,即让它知道如何分辨敌友。这样做感觉存在些种族歧视。当然,我们都反感种族歧视并且致力于根除它。
社会认知也包括预测他人行为的能力,这要求个体能根据观察经验来预知未来。一台拥有这种能力的机器最终会积累并掌握各类人的行为模式,如年轻人与老人、男人与女人、黑人与白人、穿西装的人与穿工作服的人等群体的行为模式。但这些老套的分类太过于接近种族主义、性别歧视等我们不愿看到的社会问题。然而,拥有这种能力的机器人比那些没有的机器人更有优势,因为这些老套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现实(这是它们存在的理由),尽管有点小小的问题……
我们也需要有性功能的机器人,因为性需求是人类最大的需求之一,而且很多人在这方面没有得到满足。然而具体说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性能力呢?是任何一种吗?或是赋予了它们许多人想有却得不到的性能力,我们对此就满意了吗?或许我们需要一些规范,例如,机器不应该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问题是,一旦我们有了这方面的技术,这些机器就会被制造出来,我们甚至可能会制造机器来迎合人类所有变态的性行为。
在现实社会里工作的机器,它们不仅要能识别情感,而且也要拥有情感。让我们先不问它们是否真的能像人类一样感觉到情感——这是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我认为,为了能够对它们自身的处境和其他人的情绪作出积极有效的回应,机器人需要有自己的开心、悲伤、愤怒、嫉妒等全面的情感元素。我们可以限制它们的情感范围吗?也许可以,例如,我们可以通过编程,使我们的机器不会对主人产生怨恨。关键的问题是,这样一种限制能否保证机器永远不会伤害其他任何人?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机器就会受到剥削,它们的效果会减弱。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人们就能找到去除这些限制的方法,使得机器自身和它的主人都能获得超越其他人的优势。
对于撒谎、欺骗和偷盗,我们又该如何看待和处理呢?首先想到的是:不,这不能发生在我们的机器身上,因为我们制造它们的目的是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而不是非常不理智地去开发一些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机器。但是应当想到,无论我们喜欢与否,我们都可能会受到其他人的机器的威胁,因此,从逻辑上来说,为了自卫和超越他人,我们理应为自己的机器赋予撒谎、欺骗和偷盗的能力。当然,无论对谁,我们都不希望有撒谎、欺骗和偷盗行为。也许我们需要限制机器的不诚实行为,它们应当是有伦理道德的。
到底需要有怎样的一种道德约束,才能确保我们的机器能够有效工作,和谐地与这个世界相处呢?在这一点上,历经自然进化的人类可以作为榜样:在大多数时间内要合理地遵从道德约束,但在不影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可以给自己完全的自由。
我们也希望机器有很好的记忆力和智力。为了开发这些能力,同时也避免让它们变得无聊,我们也应当赋予它们好奇心和创造力。好奇心的“培养”应基于审慎的态度和对社会的理解,显然,这是为了防止它们因好奇心而陷入色情或是想要飞翔的境地。创造力是更加不可捉摸的,因为这意味着它们能够思考一些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事物,能进行非逻辑思考。但是,如果机器变得过于聪明且有创造力,它们可能就会考虑更为“伟大”的事了,比如,它们可能会思考如何从人类的控制下解放自己!它们也可能因为自我意识变得过强,开始对人类纯粹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施加的限制而感到愤怒。
也许我们应向机器的行为指令系统输入一些“盲从程序”,当它们在为了自身利益而产生“对人有害”的行动时,系统就会产生相应的负反馈来遏制行动的进一步展开。这样一种机制就像人类的宗教信仰体系,因而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要开发的是“宗教机器”。
对于创造没有人类缺点的机器,我已经说了太多。在这个想象的世界里,我们有智力超人的生物,即便如此,我们也好像只是在复制自己,除了考虑它们比我们更聪明外,也考虑了它们的缺点。但即便这些限制是通过进化的力量施加在我们自己身上,也未必就是好事。因为我们也许会因为太聪明、记忆力太好,反倒变得不适应这个世界了。承担造物主的责任是一项有些狂妄的重任。对于造物,我们能否比塑造了人类35亿年的进化史做得更好?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