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斯莱文(Kevin Slavin):MIT媒体艺术及科学教授,媒体实验室“玩耍系统”团队(Playful Systems group)创始人
谁才真正说了算?
是一只鸡的大脑,还是二进制编码?
谁知道下一步我要下在哪里?X还是O?
——“M上海”弦乐队
20世纪80年代,纽约市唐人街的莫特街(Matt)和鲍厄里街(Bowery)有一家叫“唐人街集市”的街机厅总是人满为患。在“吃豆人”(Pac-Man)和“小蜜蜂”街机的后边,有一台你在别处绝对找不到的机器:井字棋鸡。
这是唯一一台“部分有机”的机器、唯一一台里边住着一只活鸡的机器。我只知道,这只鸡玩井字棋的水平足以和任何人类打个平手。人类棋手需要通过控制开关来输入下一步,而那只鸡则直接走向笼中荧光棋盘上的空位(棋盘上显示了双方的走步)。
当我在翘高中的三角函数课时,不止一次站在这只鸡的面前,好奇这里边的一切是怎么运行的。笼子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正面激励(比如米粒),所以我只能猜测笼子里有负面惩罚(比如走到错误的格子上会遭轻微电击)来引导那只鸡走向至少能够打到平手的位置。
当我思考思维机器的时候,我想起了那只鸡。如果唐人街集市推出的是“井字棋电脑”街机,估计它的吸引力连高中的三角函数课都不如,更别提“吃豆人”游戏了。就连最基础的计算机都能胜任这款游戏,这是个既广为人知又老生常谈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被那只鸡“俘虏”的原因。
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我们对一只会思考的鸡的想象,和在2015年想象一台思维机器的神奇是一样的。但假如这只鸡不用思考井字棋也照样能玩得很好,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说计算机玩井字棋的时候在思考呢?
这种说法很诱人,因为我们给自己的大脑建立了一种模型:电流在神经网络中穿梭——这和我们建造机器时的模型不谋而合。这种对等性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被证明是方便我们理解的事实。但无论如何,让我们感觉它在思考的,不仅仅是它的计算能力,还有一种仿佛里面还有其他猫腻的直觉。奇怪的是,到了2015年,反而是机器在犯错,人类必须解释这些错误。
当理性让我们失望的时候,我们会转向非理性,而正是这些非理性的部分让我们记住了大部分的思考。物理学家大卫·多伊奇(David Deutsch)建议,建造一个能够分辨“机器提供的答案”与“人类需要的解释”的框架。我相信对于可预见的未来而言,当我们“需要解释”的时候,仍将向生物学组织寻求答案。这不仅是因为大脑更加胜任这类任务,也因为这些不是机器所追求的。
输给计算机我们会感到很烦,输给一只鸡却会感到很兴奋,因为我们隐约中知道鸡更像我们的同类——至少和它脚下的电子栅格比是如此。只要思维机器还缺少象征性的肢体,缺少一只鸡那样的不确定性,计算机就只能继续做它们一直擅长做的事情:提供答案。同时,只要生活还不仅仅是寻找答案,人类(对了,还有鸡)就不会改变这一现状。